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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府邸,却因为住在这里一群不凡的人而令人忽略了它的质朴。 府上的婢子也不多,自任昭容进府起,统共才看见三两个,她们经过时,还会恭声对她问候:“女君安好。” 想必都是丁夫人嘱咐过了的。 她们走进内厅时,正碰上丁夫人从厢房中走出来,她穿着灰绀色的常服,绾着高髻,沉寂的双目本是如她这一身打扮素净,略一偏头看见任昭容时,上挑的眼角才泛起光泽,笑着招手:“昭容,来。” 丁夫人年近四十,略施薄米分,看上去也和前些年别无二致。都说女人经常生气老得快,外面总有人说她与曹cao三天两头大动肝火,可是待任昭容走到她跟前,抬目看见她冷凝如玉的肤质,不禁叹服。 “姨母。”任昭容本欲上前揖拜,却被丁夫人轻拉过来,怜爱地将她搂进怀里,着手拍了拍她的背。 丁夫人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馨香,任昭容被这一股暖意包围着,心中柔软,又微笑着唤了一声:“姨母。” “昭容怎么瘦了这么多?”丁夫人与她分开,蛾眉微蹙。 与任昭容同岁的女子,大多稚气未脱,天真烂漫的年纪还带着婴儿肥,而任昭容却已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她身上的素衣不见紧致,反倒略显宽松,只有腰间被绸带束着,不盈一握。 “过两日姨母再带你去做些新衣裳,先让阿姜带你去换件姨母备下的。等昂儿他们回来了,我们一起用膳。”丁夫人冲立在一边的姜氏点点头,又示意任昭容跟着她过去。 有了丁夫人的指示,姜氏轻车熟路领着任昭容绕了两个庭院,才到了她在司空府上的居所。姜氏说,曹cao的儿女们也住在附近。 趁着任昭容打量自己房间的功夫,姜氏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套衣裙,道:“年初司空带了几匹锦回来,夫人觉得其中有匹菖蒲色的最衬女君,就拿了两匹,做了衣裙。那时夫人命裁衣匠估摸着女君的身量做的,如今看来,应该正合适……” 任昭容双手接过,浅紫色的锦铺着暗纹,丝滑温凉。上襦是浅绸色,这样的搭配虽然不鲜亮浓艳,却比她一身素缥有生气多了。 “姜姨,我……”她正欲道谢,门前响起一阵“噌噌噌”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年轻的婢女神色焦急,甫一走到门口便向姜氏求助道:“姜姊姊,卉女君她不肯吃药,我等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这……”姜氏皱起眉头,对她说道:“我这就过去。” 说完,她转过头来,对任昭容面露歉意道:“卉女君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夫人让妾照看她。女君可先更衣,之后径自去寻夫人便可。” “嗯,姜姨快去吧。”任昭容隐约猜出“卉女君”就是曹cao唯一的嫡女了,不敢耽搁姜氏,将她送走后关上门,简单地将衣服换好了。 丁夫人方才说,晚上还要与“昂儿”一起用膳。这“昂儿”即是曹cao的嫡长子曹昂,他与meimei曹卉虽然是丁夫人的媵妾所生,却自幼被养在丁夫人膝下,如同亲生。外加兄妹二人的生母早早过世,曹府上下没有人敢质疑他们嫡生的身份。 因此在名义上,曹昂与曹卉都算作任昭容的表兄妹。 任昭容看着镜中重新装扮过的自己,脚步有些踌躇。 除却裙子略长了一寸,别处都极为妥帖。 自己这般折腾,好似……好似是去相亲的。 她迎着头皮出了房门,沿着姜氏带她来的路线往回走,她本以为这样不会出错的,谁知绕了几绕之后,反而走到一个更为陌生的庭院之中。偏偏府上没有婢子经过,问也没处问。 耐着性子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走,终于见着个熟悉的厅门。 任昭容松了口气,步伐轻快地走上前去,将门轻轻一推。 她本以为丁夫人坐在里面,正等着她回来,却没想到取而代之的是个素未谋面的少年。 他坐在厅中,鸦青色的衣角摊在地上,旁边摆着一把雕纹剑鞘。身后的日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略显棱角的面庞半明半暗。他握着剑柄的手一动,泠泠剑光便映到了他的眉间,也刺得任昭容双瞳微微一缩,几不可见。 她放在门上的手收了回来,一时失语。 少年另一只手拿着绢帕,本在擦拭剑身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门口,平静的脸庞上渐渐浮现出讶色。 任昭容知道自己走错了,微微一欠身,正要带上门离去,却在手重新搭上门框时,被那少年唤住。 “等等。”他说。 ☆、足风流二 任昭容重新抬头,看向他。 少年已经站了起来,并且利落地将剑收回鞘中。他走上前来,抬臂,从里面将门撑住,不让她关。 她又将手收了回去,以为那少年有话要说,却没想到他将她全身扫了一眼,浅绸色的上襦很是贴身,绚丽的日光令颈的线条愈加柔和美好;菖蒲色的裙裾直直垂着,显得少女身姿愈加纤细。他耳根微微泛了红,眉眼间也难掩尴尬。 “你……”他似乎有些艰难地启齿,吐出一个不怎么好听的音节。随即,他清了清嗓子,又故意压低声音道:“阁下是任家女君?” 他只比任昭容高了半头,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嗓音也在慢慢度过变声期。看他头发束起,想必与她差不多大。 忽地被一个陌生的少年道出身份,任昭容不免惊异。她猜测少年也是曹cao的某位公子,便坦然承认之:“是。” 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撑着门,瞬间将手拿了回来放在身后,另一手还提着那把剑,拇指正来回摩挲着剑柄。 他一收回手,覆在任昭容面上的压迫感便少了许多。 “女君迷路了?”少年得到答案后还不打算罢休,目光微动,缓缓问道。 “是。” 见任昭容毫不窘迫地点头承认,少年的目光也不知在何时柔和了下来,冷冽的气息倏然消散。 “如此,”少年仅停顿了一瞬,回身将剑搁下,踏出门来,道:“我带女君去寻母亲吧。” 不等任昭容点头,他已然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下侧过身,请她跟上。 他是曹cao的公子,看年纪却不是曹昂。 任昭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跟在后面走,看着少年尚还清瘦的背影,暗自揣度。 “我叫曹丕。”他没有回头,却放慢了步子,原本走在他身后的任昭容,不知不觉地与他平齐而行了。 这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令任昭容怔了一下,她正欲问好,又听曹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