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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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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达衡大窘,一口菜噎住了,指着江天半天说不出话来,又是咳嗽又是喝水平复半天,才从嗓子里挣出一句:"......师兄白疼你了......"但这边何彩已经笑得要趴在桌上,黄达衡又是好笑又是怀念,再没说下去,拍着妻子的背,说,"你缓一缓,怎么笑成这样了。"

    他们三个人专心说笑,顾云声只管专心吃菜,后来还是何彩看见他吃得太专注了,停下来问:"顾云声,怎么不说话?菜这么好吃啊。"

    顾云声很恳切地点头:"很好吃。黄达衡你的手艺真是可以。这一桌菜都是你做的?"

    "汤是何彩炖的,她也只会做这个。"黄达衡的思绪已经完全被当年钵山寺的往事牵着走了,"十年前她做这个拿手,十年后依然只有这个拿手。我记得当年她们女生住村里的房子,每三天向老乡买两只鸡,炖给大家吃,那庙里的饭菜真不是一般的寡淡,要是没有小彩她们的鸡汤,那一个多月哪里熬得过去。"

    "老黄你那个时候吃得最多,所以下半辈子就赔给何彩做一辈子的饭给她吃了。"

    "江天你不知道,刚结婚的时候他哪里会做饭,煮个面,居然放到热水瓶里,以为焖着就能熟;烧饭吧,吃几碗饭就下几碗米;做菜就不要说了,向他ma学了个红烧排骨,结果连着吃了两个月,天天吃餐餐吃,就配个蔬菜......这辈子我都不要再吃排骨了......"

    何彩越说越好笑,黄达衡江天也笑,顾云声本来还是继续只管吃自己的,后来也没撑住,一下笑开了。不过话题这么一岔开,暂时也就没人再提钵山寺了。

    末了何彩清一清嗓子,注意力转移到江天身上:"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这么久,一直自己照顾自己,做饭什么自然不在话下,将来谁嫁了你,都是享福的......额,你结婚没有?"

    女人的问题,总是来得没有征兆,也总是能让男人吃惊。他们之前还在肆无忌惮地说笑,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扭到这么严肃的话题上。江天愣了愣,才否认:"还没。"

    "女朋友呢?"

    "也没有。"

    "哦,那太好了。有没有兴趣等我给你介绍几个?"何彩双眼放光。

    江天低下眼,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等我先见过家里给找的吧,我小姨在张罗,他们太热心了,只能由着去。"

    黄达衡看对面江天脸色有点尴尬,就说何彩:"你怎么婆婆mama的,问些有的没的。"

    "江天年纪也不小了,我问一句不行吗?何况这里又没有外人。他空降建筑学院,不晓得多少人芳心暗许,来我这里打听的都来了好几拨了。你家里归家里,这边见个面吃个饭,又不妨碍的。"

    这时顾云声忽然笑着问:"何彩你真是有点偏心,我也一没结婚二没女朋友,你怎么从来不问?"

    "你是诱惑太多,花了眼睛;江天就不一样了,以前还在学校那阵子,女孩子给他写信都要脸红的。"

    听到这里顾云声转过头,笑着看向江天,眼睛里的光泽温润,语调也平四八稳:"哦,要脸红的。"

    江天也看他一眼,没接话,低头去吃碗里剩下的那一勺鸡丁。只听黄达衡继续说何彩:"你大四暑假才认得江天,就知道女生给他写信的事情了?"

    "那当然,当年我也是知心jiejie一名,多少姑娘在我这儿洒下过纯洁泪水啊。"

    黄达衡一阵牙酸,何彩却自顾自接着说:"不过你们两兄弟啊,一个真的太不开窍,一个是太菁。那个时候在钵山寺,云声你忽然找过来,半个月里,测绘组的女生明的暗的喜欢你的多少,你都轻轻巧巧躲过去。这也是本事。"

    她说得兴起,全然没留意到对面的两个人都沉默了。等她说完,顾云声忽然抬眼,眼底沉沉敛着光:"我们不是......"

    话说到一半,就觉得搁在桌下的手被拉了一下,他轻轻甩开,却终究没说下去。

    这一点藏着掖着的蹊跷,黄达衡却稍稍察觉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看江天和顾云声,提议说:"说起来如果不是钵山寺,可能我和何彩做不了夫妻,今天我们四个人也坐不到一起。各种缘分,都是那里结下来的。今天既然都不喝酒,那就喝茶的喝茶,喝水的喝水,为钵山寺碰个杯吧。"

    无论何时,只要稍加提及,钵山寺的往事都像一片落叶,无声地在四个人的回忆中荡起涟漪。

    B-6

    一个惊雷下来,原本晦暗的天色霎那间更暗了。举目四望,大雨让可视范围变得很狭窄,但所见都是泽国,土黄的浊流在蜿蜒的山路上肆意地流淌,路边大片的林木在连日的降雨后都打得弯下了腰,远处连绵的群山则更是如同初醒的巨人,发出沉闷的嘶吼声。于是此时骑在两匹骡子上艰难前行的人,在这漫山遍野的雨声风声中,愈发像滚滚洪流中两片无助的落叶了。

    顾云声抹一把脸上的雨,勉力拉住缰绳,大声呼喊走在前面带路的本地人:"大哥,先找个稍微开阔的地方避一避吧,雨好像又要大起来了。"

    走在前面的人起先并没听到,顾云声又喊了一遍,这次喊破了嗓子,禁不住伏下身咳嗽起来。这时回应传来:"再没几里路就到了,这一段都是山路,没地方避的。跟紧一点。下面有岔路了。"

    这一路下来,顾云声早就不记得走了多久的路,印象里只记得天色始终是黑蒙蒙的,伴在耳边的都是风雨声,带路的人也都换了好几个,从最初的火车,到汽车,也搭过拖拉机,等水淹到路面上连拖拉机都没办法前进了就靠走,栉风沐雨、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才搭上了也急着回乡的本地人的骡子,磕磕绊绊从清晨一直走到现在,才听到这么一句"要到了",连日来因劳累造成的深刻的麻木和疲倦被这一点小小的希望刺痛了,他在驴背上坐直:"嗯,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果然没多久过了个三岔路口,路也忽然变得更难走起来。前面带路的骡子因为身上还负了其他重物,陷在泥泞的山路上好几次,带路的老乡自己要下来不说,还要把货物也卸下,这样一来顾云声也不得不下来,牵着分担了一部分辎货的骡子跟着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这样折腾了几次,顾云声累得眼前一片漆黑,低着头,勉强跟着前面人的脚步,机械一般地走着。他双腿早像灌了铅,现在是连大脑都是这样了,每一步都混混噩噩,心里却在反复想,这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带路的人停了下来,顾云声艰难地抬起头,才发现停在了桥头。桥下的河水涨起来了,水流急且浑浊,卷带着上游的泥土和被打落的枝叶,打着漩奔流而去。这样的景象让顾云声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