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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牌没有拿出来。 一弯勾月已经在西边的天将堕。 天却蓦地下起了微微细雨, 白雪纷飞。 那样纤弱的花儿仿佛不堪雨水的重击柔柔落下,落在所有人的衣裳,掌心上。 冷雨浸透了衣衫, 渗进了肌肤,刻进了骨子里,缠绕在鼻息间的还有一丝刺骨凉薄的幽香。 那幕天席地的不是雪,是梨花。 宋云萱厌恶地屏息着, 那漫天的梨花包围而至,那刺目的纯白充溢了眼前叫她生出几丝难言的压抑与恶心。 梨花落尽,铺了满地雪,将殿前的血与尸体轻轻盖住。 一人披着鹤氅手执描摹着远山秀水的青纸伞踏雪而来,乌黑的发用一根白色的缎带缚在身后,他步伐从容优雅,举止之间仿若闲庭信步、赋诗赏月般的悠然,周围的肃杀之气荡旋在他身侧时与梨花相衬,竟掀起一丝流风回雪般的雅致来。 但此人的脸上却缠绕着厚厚的绷带,仅仅露出一只润黑清亮的眼。 一名紫衣人上前恭敬地站在他身侧,殿前的所有夜月杀手全部井然有序地拥到了来人身后,静听他的差遣。 齐王看着他道:“你终于来了,灵犀宫的幽冥七杀就交给你了。” 镜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颔首施礼:“是,殿下。” 镜抬眼望向那守在殿前的锦衣卫,润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幽光。 镜望着殿前那群“乌合之众”,淡淡道:“邪兰,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沈邪兰轻笑一声,声音透着跃跃欲试的残忍与嗜血:“是,主上。” 沈邪兰向后一招手,又有几十名肩绣梨花,脸戴铁甲的夜月杀手从夜色中出现在盛华殿前。 沈邪兰将一支雁翎刀置于唇边,紫色的唇中舌尖轻吐,舔舐着锃亮的刀身,目光在身前所有人的脸上逡巡而过: 应该先拿哪一个开刀呢? 他看向那个手持金斧的大汉,冷笑一声,紫色的披风如大张的蝠翼,眸中腾着残忍冷酷的杀气,冲向了霍珊珊。 霍珊珊最不喜欢沈邪兰这种阴阳怪气的男人,他猛地舞动巨斧,带出凌厉的烈风,嘴里大声嚷嚷:“怪里怪气的,先灭了你再说。” 他大吼一声,双手带着巨斧和身子同时高速旋转起来,一股强猛的旋风也随之产生,斧刃拦腰斩向沈邪兰的双腿。 沈邪兰却阴狠一笑,身后披风扬天一甩,无数浓紫色的粉末随着巨斧的旋风刮到了霍珊珊的脸上,霍珊珊不意他竟会这样下暗手,他单手捂住眼睛,只觉剧痛难当,手中巨斧狂乱地往四周胡乱砍去。 沈邪兰趁机纵身向前,执着雁翎刀直接戳进霍珊珊的腰眼,霍珊珊怒吼一声如一只受伤的困兽,沈邪兰又将雁翎刀一绞狠狠反抽而出,再扬手往霍珊珊的脖子上割去。 谁料他动作猛地一顿,雁翎刀根本无法再下去一分,他的手腕竟被什么东西死死抵住了。 他低头看去就见那穿着太监服、脸上蒙着奇怪黑巾的少年刀身平举挡在了霍珊珊身前。 他诧异地盯着那少年看,少年的左脸上有一片诡异的疤痕,他的身法路数让他异常的熟悉,但他却能肯定他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脸。 心中正惊疑不定,那少年却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以刀身压制住他的雁翎刀,将他整个人往后急速推去,剧烈的杀气腾起了满地的梨花。 沈邪兰被那突然杀出来的少年逼得只能急速往后退去,那少年眼中陡然闪烁出了更加凌厉的目光,她猛地抽起刀身,纵地而起,刀刃向下直接劈向了沈邪兰的脸,毫不犹豫! 沈邪兰骇然,只见暗夜中那少年的眼亮的惊人。 那双眼!那样的眼神他见过!他绝对见过! 是她!她回来了! 刀锋上狂肆的杀气席卷而至,他震惊之下竟没能运气抵挡,身后有什么东西轻盈飞越而来——一把纸伞。 伞身击来横在沈邪兰的脸上,替他硬生生承受了一半的杀气,帮他争取了一线生机。 那刀气凌空斩下将纸伞一劈两半,沈邪兰眼看着自己的一缕发丝断在了空中,他迅速猱身避开,堪堪躲过那致命一击,狼狈地落在镜的身边心有余悸地喘息。 宋云萱被那纸伞挡回了近一半的力道,返身收力,那力道过于迅猛,她握着刀,刀刃深深插进了地面划出了一道飞射四溅的火星。 沈邪兰死死盯着她,眼中闪烁出兴奋无比的光,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澎湃:“主上,是她!她回来了!” 镜微微一怔,望向那少年,在那诡谲混乱的一瞬,那少年的身形中与他记忆深处的那道熟悉的残影缓缓重合。 那似乎永远波澜不惊、不起一丝涟漪的清透黑瞳在刹那间掀起狂风巨浪般的喜悦与期待。 他低声呢喃:“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魔怔一般,他向她伸出手,但下一瞬那把锋利的刀插进了他的胸口,殷红的血喷洒而出顺着那将梨花白的披风风毛一点点流淌而下,滴落在满地冰冷的梨花花瓣上。 镜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双眸,她眉带烈火,眼含冰冷,仿若世间最无情之人。 “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他张口呢喃,苍白的薄唇毫无血色,一口浓稠的鲜血从腹中上涌,染红了他脸上的绷带。 宋云萱疑惑地抬眼看他,那包着绷带的脸上仅剩的那只润黑的眼染着震惊、疑惑与不解。 她看到他伸出手,冰凉修长的指尖轻轻覆在她握着刀柄的手,手背上传来的那诡异的触感令她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她心下一悸,将刀抽了出来,飞溅在她脸颊上的血液仍旧温热,她有些怔忡地后退了一步。 镜踉跄了一下,沈邪兰忙扶住了他,惊道:“主上......” 须臾,镜低垂着头,苍白的手缓缓抚上衣襟上的血,指尖沾了一滴血置于唇边,那滴血是苦的。 她一回来就给了他一刀! 他望着宋云萱许久,幽幽地一笑,转身看向殿前另一抹颀长的身影,冷冷笑了起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先我一步?” 宋云萱心知这里最强大的对手是夜月的镜,不论如何,她先杀了他对他们都有好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能那么轻而易举地伤到他,她心里隐隐约约地明白那个人对她没有半点防备她才能攻破他的防御,那个认知让她整个人都懵住了。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她的刀刺入他身体的时候,她心里会升起一丝模模糊糊的愧疚感? 对上他的视线,她看到一丝怅然与恍惚。 镜看着她,那只眼荒芜一片,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