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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他半边衬衫。他笔直的站着,仿佛身体已经僵硬了一般,腔子里的一颗心却在慌乱的跳,恨不能突破胸膛,直跳出去。而那伤处的感觉,就像被泼了一勺又一勺的滚油,不只是疼痛,而且让人恐惧。 小孟没看他,径自走向歪在地上的苏半瑶。 他掏出手帕,先擦净了苏半瑶头上那个弹孔中流下来的一行血流,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材质不明的小药瓶塞,硬生生塞进那个弹孔中。 接下来,他把苏半瑶放平,然后给他脱了上衣,用纱布和胶布把肩上那处枪伤密密缠绕起来,让那鲜血一丝也不能再流出。才又把衣服给他穿好。 眼看着苏半瑶不会再留下什么痕迹了,他起身走到墙角的小柜子前,拉开柜门,他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和一支注射器。 “三爷,这是麻醉剂。别怕,打了这个就不会痛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荣祥颤巍巍的吸了一口气,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他并不惋叹苏半瑶的死,他只觉得这恐怕要引来大麻烦,还有他一直在流血……他不能哭喊,这疼憋在他的心里,他快要呕出血来了。 眼看着小孟关了天花板上的吊灯,然后拖了苏半瑶退出房内。荣祥摇摇晃晃的,靠墙坐了下来。 肩膀上被撒了许多伤药,那是一种粉末,可以使鲜血快速的凝结起来。麻醉剂还没有发生效用,他不得不用手用力抓了自己的腿,把头使劲的向后面的墙上碰,试图来抵消那肩上的剧痛。 终于,他的肩膀开始有些麻木起来,好像那一片骨rou都不存在了似的。 时间是以一种怎样的速度在流逝,他已经有些模糊。所以门外传来脚步声时,他第一反应便是:小孟回来了! 房门无声的被推开,一个细高的身影立于门口。 荣祥只瞥了一眼,便知道那不是小孟。那是……阿历克塞。 “荣先生?”阿历克塞走进屋内:“您怎么不开灯?” 荣祥赶忙扶着墙站起来,站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前-------他不能让阿历克塞看到这满屋的血迹。 阿历克塞抽了抽鼻子:“孟先生呢?” 荣祥忽然烦躁起来,明知道自己不能说话,他还有这么多的问题! 阿历克塞仿佛在暗中窥见了他的恼意,便笑了一声:“我看见孟先生了,他抗着一个很大的麻袋,从花园的后门走了出去。刚走。” 荣祥想这人的话太多了,平时觉得有意思。现在看起来就很烦人。 阿历克塞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回头看了看门外,然后继续悠悠的说道:“荣先生,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面熟。” 荣祥忽然觉得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你和少年时代的样子相差不多,所以我很确定,你,就是你!” “后来通过和你的交谈,更印证了我最初的想法-------就是你!记得吗?你在马上,用刺刀杀死一队俄国人。” 荣祥惊惶的摇头,然后忽然想起,在这黑暗的屋子里,阿历克塞也许看不清他的举动。 他在满洲曾经杀过很多人,他怎么记得那些人谁是谁。 他只晓得,这个白俄人,大概同自己是有着深仇大恨的。所以装成乞丐,找尽缘由,混到自己身边,就等着这一天雪恨。 阿历克塞把手伸进衣袋里,握住刀把。 然而与此同时,荣祥像颗炮弹似的,毫无预兆的突然掠过他的身边,冲出房门。 第 41 章 阿历克塞一怔,作为一名业余杀手,他在此之前,曾经试想过许多种可能发生的情形,也许有追捕,求救,阻挠,还击……可是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他的仇人竟然像一只兔子一样,飞快的逃走了。 他扭头便追了出去。 一楼内是一片黑暗,因为小孟早做安排,只怕灯火通明的,让人窥见楼内情形。只见荣祥奔向厚重的木制大门,只推了一下,发现门是锁着的,便当机立断的拐进走廊,从楼侧的小楼梯跑向二楼。 这是个周末的晚上,老妈子和厨子都让小孟放了假,连小珍也抱着宝宝去了附近的教会中,在那里,她有几个新结识的姐妹可以谈天游戏。 荣祥拼命的向上跑着,后面-------他也说不准那距离有多远,囊囊的脚步声正紧紧的跟着他,他用手扶了楼梯扶手,因为拐弯的时候惯性很大,他没时间来调整方向。 跑到二楼,他吸了口气,继续向上。 三楼上面,只有一座小阁楼------其实是介于亭子和阁楼之间的那么个所在,从远处看起来是个装饰性的圆顶,略显突兀的立在楼顶上,仿的是西洋式。楼顶平台四周又围了相同风格的矮栏杆,依旧是西洋式。 那小阁楼和三楼之间有一座楼梯相连,又装了道小铁门,大夏天的,平日就开着,因为厨子老张喜欢经过阁楼走到三楼顶上这片开阔平台上,晒干菜。 荣祥手忙脚乱的跑进阁楼,然后回身就想去闩上那道小铁门。哪知铁门刚刚关拢,就觉得门那边猛烈的一撞,几乎把门直接撞开。他连忙竭尽全身力气去顶住那扇门,然而那该死的麻药劲头渐渐上来,他小半个身子都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对方又是重重的一撞。荣祥咬牙也撞了回去,然后顺势将那小铁门上的简易门闩合上。退后一步,他觉得脖子热烘烘粘乎乎的,以为是汗,用手一抹,却是鲜血。 他现在自然是顾不上这个。那小铁门薄薄的,本来只算是个摆设。如果阿历克塞真要拼了命的话,也不是撞不开的。 他向后退去,从阁楼的半月门退到外面的平台上,然后回身四顾,意图设法从这里下去。然而走了一圈,并没有合适的途径。只有东北角处有一条洋铁皮焊成的排水管,从楼顶上长长的延伸下去,如果他的身手足够敏捷的话,沿着这条铁皮管子溜下去,应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他用手捏了把自己的肩膀,好像捏在一块死rou上,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没了知觉。这让他嘴里咕哝着无声的骂了一句。 他敢发誓,他在来上海之前,从未见过阿历克塞这人。阿历克塞说的那些什么俄国人,他也是毫无印象------除非…… 他忽然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了下来似的,从头冷到脚。 那是什么时候了?很早很早之前,他还年纪小,跟着易仲铭去了次战场。那时,他还称呼易仲铭为易叔叔。 那次是因为什么,和谁打,都一点也不记得了。只晓得是一路大胜,坐在汽车里,也不像打仗,倒像是春日出门兜风。后来不知怎么的,一部分士兵就开始了对路上流民的屠杀。他和易仲铭下车上马,冲进了人群里,易仲铭从身边士兵的手中要来把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