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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略一犹疑,锋锐冷峻的面庞柔和了一些,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洛贵妃,与聂焉骊应邀入座。 “既是小熠的朋友,便都像是我的孩子。这是樱桃糕,本宫亲手做的,都尝尝。”洛贵妃命人端上几碟精致点心,目光慈爱地对二人道。 邵崇犹看着那碟中细腻糕点,缓缓伸出手取来一块,尝了一口,酸甜滋味在口中化开,他垂着眼睛,这是他今生第一次见亲生母亲,第一次吃她亲手做的东西。 冥冥之中命运陡转,让这一刻迟来了二十六年。 聂焉骊也尝了一块樱桃糕,看看邵崇犹,又看看洛贵妃,笑言道:“娘娘手艺无双,许久未吃过这么合口味的东西了。” “瞧你们,跟小熠那孩子一样嘴甜。”洛贵妃眼角已有些许细纹,可丝毫不影响她的容貌,她看起来那样年轻、温柔。 “可吃得惯?”洛贵妃问邵崇犹,“你是北方人罢?与小熠的习惯一样,吃了甜的就要伴着茶。” “糕点很好。我原本是江南人,但在北方长大。”邵崇犹答道,“后来居所不定,江湖为家,也谈不上是哪里的人了。” 洛贵妃忽然看着邵崇犹的手低声惊道:“哎,这孩子,伤了怎么也不包扎一下?春灵,快取药来!” 邵崇犹一顿,侍女立即去取了伤药和纱布,洛贵妃盯着内侍给邵崇犹伤药包扎,不知为何,见他的伤,心里竟格外难过。 洛贵妃眼中关切真挚:“你们习武之人不在意这些伤病,但总要照顾好自己。” 邵崇犹垂眸眨了眨眼,微笑道:“……是。” “怎么看着是刀剑伤?”洛贵妃有些迟疑,“今日城中一批批兵马调动,又叮嘱我和太后不要出门,究竟怎么,是不是出事了?” 邵崇犹不知从何说起,尤其不知怎么说萧放的事。 洛贵妃见他们神色凝重下去,正要问,屋外一名女官赶来,称有急事要报,洛贵妃便到廊下,女官匆匆在她耳边禀报了一阵子。 洛贵妃神情僵住,惊愕、焦急乃至不敢置信,她抓住女官的手:“四王爷怎么会反?什么叫假的?你说清楚!” 女官倒是镇定许多,迅速解释清楚,但洛贵妃几乎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女官只好扶着她进屋。 她本不想相信一个字,可突然想到什么,愣在原地,喃喃道:“假的……那真的又在哪儿?我的皇儿……在邵家,邵家已经出事了……” 身为母亲的本能让她不得不想到,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此事为真,那么她的亲生骨rou,这些年来又该是怎么生活的? 洛贵妃起身扶着女官手臂,眼睛发红,聂焉骊上前一礼:“娘娘,真正的四王爷平安无事。” 洛贵妃凝眸看他,却什么也问不出,她心里乱成一团,几乎出不上气来,萧放从小不算太亲近父母,但也是她养育大的,而如今萧放入狱,亲生的儿子又不知过得什么日子,哪一边都让她心碎。 “娘娘,真正的四王爷……便在此。”聂焉骊望向邵崇犹。 洛贵妃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和表情,僵了许久,才道:“你说什么?” 她视线转向邵崇犹,手指颤抖,缓缓走了两步,似要触碰邵崇犹,却又未敢再接近。 邵崇犹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他这一生即便流浪时也未曾低过几次头,唯因生母的安危而数次听命于萧放。 洛贵妃与聂焉骊,可谓他身上唯一软肋。 “萧放早在小时候便知道自己身份被调换,但一直将错就错,后来……一度以您作要挟,使王爷不得与您相认。”聂焉骊干脆和盘托出,长痛不如短痛。 洛贵妃静默许久,每个字都如刀割在心上,一头是亲生骨rou漂泊颠沛,一头是亲手带大的萧放。 萧放自小孝敬有礼,但并不算亲近她,这下也有了答案。 她注视着邵崇犹,目光描摹过邵崇犹的眉眼,那锋利的眉,分明的脸庞轮廓,正是萧家男人惯有的容貌特征,而那双深邃的眼又时常显得柔情,更与她像极。 事实摆在眼前,她从第一眼看见邵崇犹就莫名的心慌酸涩,让她根本无法不承认聂焉骊所说的话。 洛贵妃眼睫抖动般颤了颤,泪水汹涌而出:“你……这些年,受委屈没有?” 邵崇犹的心底仿佛被狠狠砸了一下,眼眶发红,却轻笑道:“都过来了。” 万般苦楚,颠沛流离,都在这一刻有了出口和归宿,他布满伤痕和阴霾的过去本已在江湖风雨中结了痂,此刻被这一声询问揭起,才发现胸口之下并非磨砺成木石,仍是一颗鲜活温情的血rou之心。 女官上前提醒道:“娘娘,该回宫了。” 顾及诸多规矩,邵崇犹与聂焉骊行礼后便先行,洛贵妃目送他们离开,眼中泪水未停过。 宫中。 玄武门到奉天殿一片尸山血海,收拾重整颇费功夫,永光帝也不管那许多,扔给宫人处理,百官之中受了伤的便先回家休养,平安无事的绝大多数人随永光帝移驾御书房,众人才到齐,方发现邵崇犹不知何时不见了。 永光帝正要问,便见邵崇犹被犷骁卫前后守着回来了,犷骁卫也不知该怎么应对邵崇犹,当作重犯显然不妥,若以王爷之礼待之,一则永光帝还未点头下定论,二则此人实在危险。 永光帝留邵崇犹单独谈了一阵子,又召萧桓和林熠进去谈,最后门打开,太子和百官进去站定,便听永光帝沉吟片刻后道:“都怎么想的,说来看看罢。” 偷梁换柱的事发生在皇家子嗣身上,处理起来没什么先例可循,邵崇犹究竟能不能回朝,该不该公之于众,要以什么身份出现,谁也没有头绪。 太子不便发话,心里忐忑,御史台的人道:“下官觉得四王爷身份有迹可查,证据翔实,此事自然别无他论。” 右相于立琛道:“还是得等大理寺定论,按规矩来办。” 到底是皇家的一桩不大体面的旧事,如今被彻彻底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能遮掩,只能正大光明。 永光帝与邵崇犹短暂对视片刻,沉吟道:“金陵城南,先帝从前的王府收拾出来,待大理寺证据一结,再昭告天下。” 这便是认了。 百官纷纷松了一口气,又吊起一口气,朝中怕是要静不下来。 众人连同邵崇犹都退下去,林熠和萧桓却被留下。 “烈钧侯,你可知罪?”永光帝靠在宽大椅子内,淡淡道。 林熠利落单膝跪地,背脊直挺,敛首道:“臣罪在知情不报,擅作主张,甘愿受罚。” 永光帝冷嗤一声,久久凝视林熠,皇室秘辛被林熠公之于众,显然是不给永光帝任何隐瞒事实的机会,逼得他只能处置萧放,让邵崇犹回朝。 萧放和邵崇犹的事若是私下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