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36
而这一答,就表明了,两帮和尚,并非一心。 这才是梁峰最需要的答案。若是两者一心,那么他就要担忧宗教势力是不是过大了。而若两者之间还要勾心斗角,那么作为居中的调停者,也是两者都认同的“佛子”,梁峰的掌控力也就能随之增加,达到真正的制衡。 难怪老和尚会这么下力气让他风光入晋阳,难怪在接任刺史的第一天,念法就引来竺法达,为他们牵线。这未尝不是怀恩寺在加大投资力度,表示忠心。若是自己不问,对方恐怕也要明示暗示一番,让自己安心。 梁峰其实并不怕有野心的人,只要这野心以理性的方式出现,就总能找到可控的办法。而他面对的这几个和尚,全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微微一笑,梁峰颔首:“那便有劳主持了,改日闲下来,我再登门听法。” 念法再次谢过,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一旁,段钦长叹一声:“主公真的要用佛了?” 这确实是他立场的一大转变,当旗号真的打出之后,就不只是如今这个借借佛子之名的局面了。 “可用佛,可用道,也可用儒。只要三者,用在合适的地方就行。”梁峰也算是想清楚了,这个世界还处于未开化阶段,就算饱读诗书的大儒,也只会用儒家那套世界观来看待世间万物。天人合一跟佛祖老君又有多大的区别呢?对儒者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大字不识的黔首百姓了。 这个世界,不是能讲究科学和真理的世界。相反,宗教才是永恒的主题。那么控制宗教,总好过让其野蛮生长。只要把宗教融入教化中的一部分,同样也能安民。 这就像后世的宗教办,表面上,各教平等自由,实质上,则是政府统一cao控。其实古代也未尝不是如此,中国的情况太特殊了,任何出世的宗教,都比不上入世的儒教来的有生命力。讨论什么世界观和方法论,终归还是看谁的拳头更硬,手段更多,或者说,适应社会发展罢了。 这样的说法,就算是段钦听了,心头也是一颤。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冷静明锐,要好过轻信糊涂。 “若是那胡僧真能撬动匈奴麾下诸胡,也是好事一件。”最终,段钦低声道。 可不是嘛。任何时候,瓦解敌方力量,扩充己方势力,都是值得庆幸的好事。应付了一天的公务,梁峰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只盼那竺法达有苏秦张仪之能吧。” 见梁峰面色苍白,段钦不由有些忧心:“主公一路劳累,又费心费力,切莫再伤了身体。还是尽快休息为好。要不要下官招姜季恩前来?” 梁峰却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用季恩,还是唤……伯远前来吧。” 叫奕延入内,十有八九还是正事。然而段钦又怎能让梁峰放放再说呢?轻叹一声,他悄然退了出去。 第203章 推心 奕延此刻正在整顿刺史府中的安全防卫。之前乐平一役, 让亲卫队折损过半, 曾经那些从梁府精挑细选, 忠诚可靠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实在不足以保卫安全。如今换上这批, 则是刚刚从军中提拔的,就算忠心耿耿,武艺超凡,也要悉心培养一段,让他们适应从兵士到亲卫的转换。 和以往一样, 奕延亲自负责这些人的训练。明岗如何布置, 暗哨如何安排, 还有警惕性和纪律性。初来晋阳,一切都要做到尽善尽美。奕延可没忘了, 王浚杀和演之事。若是真跟未来的并州都督起了冲突, 他会让那人知晓, 梁府部曲究竟有多强! 然而当听到召唤时, 奕延的心猛地一跳,旋即便捏紧了手掌,把那点躁动压了下去。此刻召唤,必定是有正事,初来晋阳,还不知有多少事情需要cao心,哪顾得上其他。 定了定神,奕延随仆役来到了书房门前,在通传之后,踏入了房门。 书房中,梁峰扶额坐在案前,并未抬头,只是道:“伯远来了?坐吧。” 车队是清晨就出发的,而现在,天色已近黄昏。车马劳顿,又立车入城,之后还要跟晋阳官吏周旋不休。就主公的身体而言,实在太过cao劳。奕延的嘴唇动了那么一动,最终并未开口劝慰,只是沉默的坐在了案前。 “兵士们安排的如何了?”梁峰问道。 “暂时安顿在城内军营了。”奕延道。 两千人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塞下的。不过军营也不是好去处,梁峰带来的都是私兵,暂时住住还行,回头还要自建营寨。在城门警戒都由未来的并州都督掌控的情况下,营寨建在何处,就有讲究了。 梁峰点了点头:“明日我要召见奋威将军,需你作陪。” “主公要用令狐盛?”奕延问道。 “没错。令狐盛位高,又是并州豪族,对于州内战事必然更加上心。在新任都督到来之前,务必要打通军中关卡,让这些并州军为我所用……” 梁峰还未说完,奕延便接口道:“频更其阵,抽其劲旅,待其自败,而后乘之,曳其轮也。” 梁峰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由自主向前望去。一双灰蓝眸子正凝视着他,如渊如潭。 只是那么一瞬,梁峰便垂下眼帘:“不错。偷梁换柱即可。” 两人说的,都是中的偷梁换柱之计。这个计策,原意正是用来制约友军,择机吞并的。在“并战计”中,既是权术也是谋略,算不得光明正大,却正正适合他们面对的局面。 梁峰知道,奕延同样知道。只是这世间,再无第三人明白这段话的真意。只因,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梁峰刚刚到这个世界时,病的半死不活,孱弱无力,曾经的一切都离他远去。而接纳的这具躯体,残余的记忆也破败不堪,就像摸象的盲者一般,只能蹒跚而行。而奕延,是唯一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倾诉的对象。 因为他是羯人,因为他不识字亦不知书,因为他并不认识曾经的那个“梁丰”。这小家伙只是如同孺慕的雏鸟一般,吸收着,听取着所有教诲,并一点点成为自己希望的模样。 他教了奕延很多。从军旅cao练到,从制度建设到,还有同样多的史书和兵书。在教导对方的同时,他也一点点学习,让自己融入这个时代。 对于不良于行,只能困坐在房中的自己而言,这可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重要。而现在,他似乎不再需要倾注什么了,那人却永久的刻上了自己的印记。奕延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能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