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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敬畏对方,害怕对方,同时也讨厌着对方……这些复杂的情绪中又夹杂着深深的自卑,导致江行哲在江行简面前一向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一次如果不是为了…… “是为了秦穆吗?”江行简突然开口。 江行哲微微一愣,警惕地看了过去。他并不意外江行简知道秦穆,却不明白他在此时提到秦穆有什么意图。他沉默地不说话,试图在江行简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男人脸上是一贯的平静甚至是漠然,只锐利的眼神透过镜片落在他的身上,带给他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不要怕,站直了! 江行哲握紧拳头,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江行简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根本不用怕他。再说他的要求并不过分,有什么好心虚的。他撑着气势,不肯退缩地望着江行简。谁想江行简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好看的薄唇翘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呵……” 仿佛气球被针扎破,江行哲强撑的气势在这句“呵”下溃不成军。他狼狈地看着对方,表现出的这点“色厉内茬”好似里里外外都被江行简看透。全身的血液上涌,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朝着江行简挥动了拳头,却在离对方还有十几厘米时被擒下,反手压到了桌上。 “江行哲,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这是江行简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昏暗的卧室内,楚离睁开眼,愣愣地躺了会,起身朝着床边啐了口:“晦气!” 晚上才见了江行简,做梦又是他,楚离觉得今天简直不能更倒霉了。他没了睡意,干脆踩着拖鞋去了客厅,从冰箱里找一罐啤酒出来。冰凉的啤酒入口,压下了楚离心中的躁动。他舒服地叹口气,没什么形象地四肢摊开在沙发上,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事实上,那并非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江行简作对。他以为他都忘记了,直到见了江行简才明白,过往只是被他刻意禁锢,一旦有某个契机出现,回忆便如汹涌的浪潮呼啸而至,让他措不及防。便如现在…… 海城的人都知道,江家的家主江坤有两个儿子,老大是正室所生,老二是母不详的私生子。老大是优秀的继承人,老二是混吃等死的废材纨绔。老大是江行简,老二是江行哲。 江行简不喜欢江行哲,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事。江行哲呢?许是因着不光彩的出身没有底气,自小就害怕江行简,每每见到江行简都如老鼠见到猫般,恨不得躲的远远的。 对江行哲而言,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他知道父亲没把自己当回事,只有江行简才是父亲属意培养的继承人,十分识时务地给自己定位在听哥哥话,不给哥哥添乱的好弟弟上,指望抱着江行简的大腿逍遥一辈子。可惜他是这样想,江行简却未必愿意给他抱大腿。 时间久了,江行哲也明白了。不过他生来便胸无大志,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继续躲着江行简呗!江行哲乐观地想,他怎么都是江家人,无论父亲还是江行简肯定都不会让他饿死。 直到他遇到秦穆……那是江行哲第一次想要争取些什么,想要拥有些什么。可哪想他不过才动了心思,就被江行简一路打压,最后稀里糊涂死在了车祸里。 想到这里,楚离又灌了口啤酒,右手习惯地摸在心口,确认皮肤光滑没有任何伤口,那种席卷全身的疼痛仿佛是他产生的幻觉。他轻轻呼了口气,蜷着腿下巴支到膝盖上,不其然又想起死前最后看到的那个身影。 “怎么还在喘气,这么撞都死不了……钱还真是不好拿……” 对方的这句话暗示了足够明显的意思,可惜没有直白说出来拿钱要他死的人是谁。要说江行简的嫌疑最大。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吗?豪门争产什么的,一方对另一方下黑手。可楚离又有点不太相信。实在是他和江行简之间的差距太大,江行简随便伸个小手指头就能摁死他,没必要使这种手段。不过这种事谁说得准,万一真是江行简,那大哥可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楚离扯了扯嘴角,为了这份看得起,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 他存着心事,不知不觉已灌下四罐啤酒。许是喝的有些急,脑子一时晕乎乎的。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中过去和现在的片段交叉闪现,虚幻和现实混杂,烩成了一锅乱炖的粥。就着这锅掺杂着各种滋味的粥,楚离半睡半醒地嘟囔着:“人渣!混蛋!” 如同他过去每一次一样,阿Q附体的精神慰藉。 再次醒来已是中午,略带刺眼的阳光早已爬到沙发边缘,坦然自若地落在楚离的脸上,唤醒他沉重的眼皮。楚离哼哼唧唧地趴在沙发上,痛苦地揉着太阳xue。 屋里只有他一个,和他一起挤在员工宿舍的裴凯早早出去了,给他留了张字条,嘱咐他下午早点去酒吧,为昨晚温良替他兜了烂摊子道个谢。楚离盯着这张字条看了半晌,仔细地叠好收了起来。大概是过去人缘不太好的缘故,难得有个朋友,楚离十分珍惜。简单收拾了收拾,随便扒拉了两口,楚离依着裴凯的意思早早赶到了酒吧。 他到酒吧时,已经有人到了。半敞着门的休息间传来高高低低的说话声。 酒吧唯一的女孩,负责账目的张美大声道:“小圆你别换台,马上要开了,我等着看男神呢。” “男神?谁?” “秦穆呀!” “秦穆是谁?” “你连秦穆都不知道,我跟你说……” 空旷的走廊内,张美的声音穿透墙壁,不由分说地钻到楚离耳中。楚离正要迈开的腿蓦地停住,突然就没了进去的心思。他转身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酒吧,昏暗的光线弥漫,凭白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他习惯了灯红酒绿的醉生梦死,却不喜欢这种热闹背后的清冷。一个人待在这里也实在没意思,干脆出了酒吧,找了处台阶坐着,边等温良边欣赏着人来人往的街景。 温良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楚离独自孤零零地缩在台阶阴影处,像只没人要的小狗。他自觉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可楚离此时孤寥的身影,配上那张脸,不由得便让人心软起来,就连楚离昨晚惹下的烂摊子似乎也没什么要紧了。 “怎么不进去?没人?”温良走过去问, 楚离实话实说:“大家都在,就是觉得里面没什么意思。” 温良被楚离的诚实噎了一把,心想幸好别的同事没听到这句话,不然岂不是要生嫌隙?他说:“进来吧,人到齐了该干活了。” “哦!”楚离答应着起身,看着温良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道:“昨晚谢谢你。” “昨晚的事不怪你,不过……”温良说的突然顿住,视线落在了马路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