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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皇太后乌雅氏,正坐在殿中,见了他们进来,也只是冷冷一瞥,随即移开视线。 太后能如此,皇帝却不能,因此胤禛憋着一口气,也得先给她见了礼。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吉祥万安。”胤禩跟在后头,也随之行礼。 “你们还当我是太后吗,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后吗?”乌雅氏面无表情,纵然站在面前的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在那双眼里,也看不见一丝温度。 胤禛强忍着气笑道:“皇额娘何出此言,大臣们上折子,说要给您上徽号,尊为仁寿皇太后……” 话未落音,乌雅氏已打断道:“这些都是虚名罢了,我一个快入土的人了,本该追随先帝而去,可如今,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胤禛敛了笑容,淡淡道:“朕难道不是皇额娘十月怀胎所出的儿子么?” 乌雅氏一滞,狠狠道:“不错,你是我的儿子,可十四也是,如今你得了皇位,富有天下,十四什么也没有了,你就不能放了他吗?!” 说来说去,还是绕到十四身上,他们母子之间,除了十四,仿佛就没有别的话题。 胤禛站了一会儿,顿觉身心俱疲。 且不说宗室里头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就凭十四之前掌握兵权的那些事情,此时此刻也绝不可能放他出来,何况自己只是暂时将他软禁在皇宫偏殿,并没有苛待于他,这当额娘的就如此迫不及待,认定自己对兄弟不好? “皇额娘累了,您先好生歇息,儿子明日再来请安,您若喜欢安静,不乐意那么多人伺候,儿子就让人将永和宫的人手削减一些。” 乌雅氏一怔。“你这是想要囚禁我?” 她下意识就将事情往最坏的一面想。 胤禛淡淡道:“额娘想怎么认为,儿子阻止不了。” 说罢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乌雅氏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发抖。“忤逆!不孝子!” 胤禩见胤禛走远,脚步没随着挪动,反倒站在那里,待乌雅氏冷静一些,方道:“太后娘娘,儿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那就不必讲了。”乌雅氏冷冷道,“皇帝走了,你怎么没跟着,出去,我乏了。” 胤禩叹了口气:“太后难道不知,如此只会让您与皇上越走越远,届时即便想让十四弟出来,也难了。” 乌雅氏一愣,冷漠的面色慢慢化作忡怔。 胤禩见状,便道:“皇上虽不是在太后跟前抚育长大,可也是太后娘娘所出,论亲厚,当不下于十四弟,皇上心中对太后的孺慕之思,也不逊于任何人,只是他性情刚硬,很多事情心里虽想,嘴上也未必说,久而久之,难免让太后觉得难以亲近,此事儿臣虽是旁观,却也感同身受。容儿臣说句僭越的话,说到底,皇上与太后,毕竟是亲生母子,这天底下,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的?” “十四弟是皇上亲弟,皇上又怎会置他于死地,不过正在气头上罢了,若过些时日,太后好言相告,彼此解开心结,说不定还有转机。” 乌雅氏听罢不语,良久方道:“我一见到他,就会想起当年的佟皇后来,你说,他对我,有对佟佳氏的半分孝顺吗?” 这话胤禩却不好接,只能道:“佟皇后已仙去数十年,如今皇上的母亲,只有太后而已。” 先前的话,本是令乌雅氏有些动容,岂料胤禩此话一出,她又莫名沉下脸色,冷笑道:“不错,哀家是他的母亲,可你看皇帝所作所为,又有哪点符合孝道了,只怕若不是本朝礼法所限,哀家这个太后,也是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莫说十四阿哥的事情,纵是他对佟家,也比对我要亲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乌雅氏不想着如何改善自己与儿子的关系,却总念及之前种种不痛快,这又于事何补,胤禩本是耐性极好之人,但此刻也忍不住有些火气,只是面上仍旧一派恭谨。 “皇上事母至孝,岂会如此为之,太后乃万民之母,还请念在天下百姓的份上,多体恤皇上一些。” 他能劝的,反反复复也就是那几句,乌雅氏能得先帝宠爱,又坐镇后宫多年,并非少了聪明或心计,只不过她与胤禛性情相似,谁都不肯轻易妥协,且心头念念不忘当年旧事,一旦有了死结,就很难再解开。 便如眼下她认定大儿子的皇位得来不正,又将小儿子囚禁起来,在她心中,原本就疼惜的十四,此时更需要她这个额娘去营救,孰轻孰重,心里头那根杆秤自然而然倾向某一方。 “我知你自小就与皇帝交好,如今他登上帝位,你自然更向着他说话,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哀家,想当初你额娘也不过是个出身微鄙的庶妃罢了!” 乌雅氏怒极,抄起桌上的茶盅就往地上摔去,人依旧坐在椅子上,仪态半分未失。 碎片落在地上,又飞溅到胤禩手背,划出一道伤口,血珠立时沁了出来。 这点疼痛胤禩还不放在心上,只是听她辱及良妃,不由也敛了神色。 “那儿臣先告退了。” 乌雅氏见他神色,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但她是倔强之人,绝不肯主动认错,更何况对着一个晚辈,便也装聋作哑,撇过头去。 胤禩退了出去,却发现十三就站在永和宫门口不远处,似乎在等人,见他出来,立时走了几步,迎上前。 “八哥!” “怎么来了?” 十三苦笑一声:“原本听说方才的事,想着能不能过来劝一劝,毕竟太后娘娘也曾抚育过我,可见你出来这情状,连八哥这般心思玲珑的人也铩羽而归,我怕是也不用进去了。” “太后正在气头上,现在先别进去,缓缓再说。”胤禩拍拍他的肩膀,二人并肩而行。 “现在在兵部怎么样,还顺利吧?” 十三点点头,叹道:“都十年没摸过名册这些玩意,先前一打开,就像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似的,现在可好多了。” 胤禩抬眼,见他不过二十五六,就已现出沧桑之态,连鬓间也染了些星星点点的斑白,又想起他年幼时手里抓着蛤蟆说要送给自己的情景,心下不由酸楚。 “十三。” “嗯?”胤祥正兴致勃勃说着自己在兵部的事情,冷不防被胤禩打断,转过头来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小时候的光景。”千言万语不知何从说起,早已湮灭在这漫漫岁月之中,胤禩也只能感慨一声。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