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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这一回是嘴上明明白白地表了态。老太太即使再懊丧难受,头疼心烧,也只能眼瞧着这个门当户对的对象又泡了汤。 叶雨桐是典型的小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小家碧玉。这么合适的姑娘都跟程宇走不到一块儿去,程宇将来还能找哪样儿的啊? 程大妈心里掰算着儿子过往的那些相亲对象儿,开花店的,卖保险的,精品店售货员,外资公司小白领儿,国有企业小技术员儿,还有这位中学女老师……程大妈掐指一算,她儿子也就没傍过富婆了,没找过有钱有势的。 傍富婆还来得及么? 扯吧,程宇这种冷硬死倔的脾气,他自个儿也得乐意伺候富婆啊! 程宇给叶家父母打了电话,正儿八经地道歉,然后跟叶雨桐最后约了一回。 程宇说话特委婉客气,说自己最近事儿比较多,极不适合谈对象结婚,不想再耽误对方,请叶老师原谅,就分手吧。 叶雨桐有备而来,不急也不恼,更不会跟程宇撒泼无理取闹。程宇一口答应分手的痛快态度,更加让她想通透了。 叶雨桐问:“程宇,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对我不满意?” 程宇连忙摇头:“没有,你挺好的,是我自己太糟糕了……” 被直接发好人卡了,叶雨桐这聪明姑娘也明白,没什么值得挽回的。她心里非常失落,表面风度维持得很好,笑着说:“程宇,其实我本来也瞧得出来,你对我一直就很冷淡,不像那么回事……” 程宇:“……” 很冷淡吗?男女之间谈恋爱,都要亲亲热热搂搂抱抱朝思暮想火辣啃在一起才正常吧?程宇自个儿都觉得自己有毛病,他对叶老师从来就没那方面的欲望,他这些年记忆里最深刻的一次身心俱醉热烈销魂,就是那晚跟罗战酒后乱情……以至于之后一次又一次在梦里不断回味和体验,美妙的滋味儿余韵绕梁,挥之不散。 叶雨桐装作不经意地问:“程宇,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 程宇无话。 叶雨桐眼底浮出淡淡的忧伤:“程宇,你喜欢的就不是我这类型。你喜欢的是另外一种人,你心里,有另外一个人,你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 程宇都没心思听叶老师说什么。他怔忡地盯着面前的一盘儿菜,忽然发现那盘儿菜是鱼香烧茄子。 茄子烧得皮儿焦瓤软,火候还算不错,但是程宇能吃出区别。他胃口已经被养刁了,不会做,但是他现在会吃了。 这家店的厨子,糖醋汁儿调得醋不够,齁甜齁甜的,水淀粉兑多了,口感黏糊糊的,不够滑;而且这家也没有罗战那小子的绝活儿秘制腌rou,鲜香,麻辣,筋道,爽利,那种滋味儿才是程宇最稀罕的那一口儿! 莲花婶因为这件事儿,跟程宇怄气怄了挺久,到临近年关才缓过来。她每回看见程宇,气哼哼地递个白眼儿,不搭理他。 做媒拉纤这种事儿就是这样,成了的话皆大欢喜;一旦不成,谈掰了,熟人之间搞得挺尴尬。程大妈也觉得特对不住李莲花,见着院儿里相处多年的老邻居,都抬不起头来。 隆冬时节,暖气片子热得烫手,在窗玻璃上熏出一片白花花的哈气。 程宇接了一盆儿水,搁在暖气上,做成山寨加湿器。 窗外墙根儿下摆了一溜大白菜,冻得硬邦邦的,鲜绿菜叶子上带着一串儿小冰渣儿。现在生活渐渐好起来了,郊区的菜农都是用暖气大棚种菜,京城冬天的菜市场和超市里也有充足的蔬菜供应。然而,大杂院儿里这些过惯了朴实日子的老人儿们,还是习惯过冬储存便宜大白菜。 屋里墙旮旯还有两只小瓦罐,密封得严严实实,那是程大妈腌的酸菜,准备元旦的时候拿出来吃。 程大妈吃过降压药,靠在被子垛上沉思,翻来覆去地,忍不住招呼程宇:“儿子,你过来。” 程宇乖乖地拎个凳子在床边坐了。 程大妈面露忧愁:“儿子,妈好久没跟你聊聊了……你跟我说说,你心里到底咋想的呢?” 程宇垂眼嗫嚅道:“没怎么想的。” 程大妈:“咳,咱娘俩有啥心里话还不能说的呢?你是不是另外喜欢上什么人了?喜欢谁就带回来,妈给你掌眼,我看人特准!” 程宇轻轻摇头:“没有。” 程大妈表现得很开明豁达的样儿:“你喜欢谁妈又不会反对,你要是像你们所里华子似的找个郊区农村的,妈也没意见,人好、对你好就成,真的!” 程宇:“……” 能说实话吗?程宇心想,自个儿要是把罗战领回来跟老妈说,就是这人,您帮我掌掌眼,这厮是真心的么,您能接受这“媳妇”么,老妈不得背过气儿去。 程大妈声音有些哽咽,抹了抹眼角:“咳,你这孩子,你一辈子单着啊?那我以后要是不在了,谁伺候你,谁照顾你啊?” 程宇心里针扎似的难受,好像对所有人都亏欠着都愧疚着,可是转头再一想,其实夹在中间儿最挣扎最纠结的是他自个儿,自己都对不住自己。 程宇垂着头,狠狠地啃咬嘴唇,半晌说:“妈,我真的不想就这么结婚,找一个人凑合着过日子。 “结婚应该是俩人有了感情,特别深的那种感情,水到渠成的事儿,就像您以前跟我爸,俩人多好啊……我也想像我爸爱您一样找个自己特喜欢、特想照顾一辈子的女孩儿,可是,没那种感觉……” 程大妈让程宇说得,眼泪儿就啪嗒啪嗒掉下来,拿小手绢儿不停地抹。 程宇的爸爸活着的时候,每天骑自行车去国子监街上班儿,在首都图书馆做了二十多年的古籍文献管理员。 他夏天每晚下班儿的时候,自行车把上挂着两个菜兜子,车后座上夹着个大西瓜。进了大杂院儿往小厨房一看,程宇的mama一定是在小厨房里给老公儿子做扁豆凉面、茄子汆儿面呢。 后来程宇考上八中,每天上下学骑自行车跑挺远的路,早自习晚自习,冬天早上摸着黑出门儿,晚上摸着黑回家,挺用功,挺懂事儿的。 程宇的爸爸有一阵儿总是咳嗽,呼吸不畅,再后来就突然病倒了。进医院一查,肺癌。常年在图书馆里工作,或许是职业病,整天在阴暗发霉的地下室资料室里查阅古籍旧书,编排目录档案,吸入了致癌的粉尘,感染上肺病。 住院治病花了很多钱,家底儿都快掏空了。 程宇的爸爸没剩几天的时候,就把儿子叫过来,拉着手悄悄地说:“儿子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可得记好了,别给我忘了。 “咱家你爷爷那小书房里,红木书桌下边儿有个夹层,我还藏了一张存折,咱家其实还有钱呢……你先甭告诉你妈,告诉她了她又得着急麻慌地把这钱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