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往事如烟
第三十八章 往事如烟
魏戎看到意外出现的魏润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仍旧给他留了几分面子：“既然你来了，那就请你亲自，就所有的情况进行说明。” 魏润生站在长桌尽头，面向众人不屑笑道：“不错，赵平是贪没了公司资产，其中八千万本来是要汇给电子的采购款，剩下六千万是他私自造假转移。” “那打款的单子上是不是有你魏润生的名章？是不是你和你的助理玩忽职守，导致手下的人钻了空子？”魏戎追问道。 魏润生玩味道：“怎么戎总好像对我们公司的细微小事，都了解得很清楚啊。” “自然是有人看不过眼，请我出面来质问你。”魏戎冷笑道。 “哦？”魏润生一脸狠绝地问道，“那我很好奇，都是谁看不过眼？刚刚不是要罢免我吗？主持人，现在就把这项议程给加上！请各位董事举手表决吧。” 魏润生不按套路出牌，这下众人只得面面相觑。 魏戎和对面几个人交换过眼神，对魏润生说：“你不要以为大家真的敢怒不敢言。荣达创立的时候，你父亲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一个从来只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寻求嘉许的人，有什么资格掌控荣达？” “那就表决啊。”魏润生挑衅道，“看看谁会站在你这个连老本都吃不明白的‘创始人’这边！” 魏戎眼中怒火渐盛，对主持人吼道：“你听到了吗，还不开始决议！” 主持人只好磕磕绊绊道：“那关于新加入的这项人事决议，请各位董事举手表决。” 魏润生目光扫过，还真的有几个人陆陆续续举起了手。 “看来戎总的投名状上有不少兄弟啊。”魏润生讽刺道，“追忆往昔的大旗一扯，有不少无能之辈也敢跟着讲情怀了。” “魏润生！你不要如此目中无人！”魏戎被激怒道。 “我目中无人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魏润生笑道，“可你根本不是人，何谈目中无人。” “你！”魏戎顿时血压升高，“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礼数吗？” “那我还真得谢谢长辈的‘关照’了。这一套连环计可真是下了血本，煞费苦心！”魏润生讥笑道，“故意将地产的财务丑闻捅给媒体，同时让赵平假意相投，实则是为了接着上演一场自导自演的贪污案，好趁机拉我下台。” 魏润生说到恨处，不禁咬牙：“甚至连自己的女儿吸毒、杀人！也能颠倒黑白，把受害者变成罪犯，让别人给你的宝贝女儿顶罪！” 魏润生话音刚落，几个董事就慢慢放下了手。 “你这些话都是对我无端的抹黑。”魏戎冷冷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所说？地产财务造假案已经查明属实！赵平贪污一事，你的秘书林弘和财务总监柏晟都已侧面认证。你们兄弟俩在集团独揽大权，任意妄为，不把我们这些老一辈放在眼里，不把集团所有股东的利益放在眼里，难道是我逼你们这样做的吗！” “你对自己那不入流的计划未免太过自信。”魏润生冷笑道，回身对身后的便衣说道，“请把嫌疑人带进来。” 便衣依言，将已经戴上手铐的赵平押进了会议室。 一时间众人惊异。 魏戎坚固的面部堡垒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赵总，现在请你来说吧。”魏润生看着魏戎笑道。 赵平看了一眼魏戎，如实说道：“一年之前，魏戎找到我，说让我找机会从地产和文化捞一点钱。他好借此向魏总发难，让大家质疑魏总的能力。至于捞出来的钱，我与他三七分。他拿来拉拢其他股东和董事，保证自己能重掌大权。然后就会把我从东南亚接回来，委以重任。” 赵平苦笑道：“可我过了国境线，等来的却不是片瓦遮身，而是残忍的尖刀和冰冷的枪口。” “说重点！”魏润生不满斥道。 “那天我们接到消息说，魏知意在明月夜捅了人还吸了粉，在场的还有魏总的助理尤燃。当时魏戎就决定把计划提前。我打听到魏总的名章暂时由尤助理保管，他就让我说服尤助理私用名章，尽快请财务打款。好把尤助理也拉下水。” “可尤助理一直不同意。因我曾经告诉过她，这个项目是董事长的心愿。所以她就让我去找董事长要特批。”赵平顿了顿，“我时间来不及，只好自己伪造了一份。成功把三个亿中的一部分汇了出去。” “戎总，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细节吗？”魏润生问道。 “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你把他找回来，教他在这里胡言乱语，攀扯别人！”魏戎挣扎道。 “是不是，现在我至少有他的口供。你有什么？某个财总出于‘好意’的透露？”魏润生走到柏晟身后，狠狠捏住了他的肩膀，柏晟已经吓得双腿颤抖。 魏戎死盯着他，一时有些语塞，难道魏润生对他安插的所有人都早有察觉？ “你说我不尊重集团的老一辈，那你自己呢？频频以利相邀，以权相逼，把他们看做你争斗的工具，利用以后就弃如敝履。”魏润生踱到魏戎身后，继续说，“你以为冯威为什么急着卸任？只是因为一个刚来的小姑娘激怒了他？他是不堪其扰，不想与你为伍，又怕遭你陷害，这才要借题发挥，金蝉脱壳，明哲保身。” “你口口声声为了集团，为了大家，你就是这么为他们的吗？” 魏润生贴近魏戎身后，悄声与他耳语：“魏戎，你以为把池水搅浑就能趁乱取胜吗？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所有这些，你都进局子里去解释吧！”魏润生狠狠说道。 门外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走进来，同便衣一起拷住了柏晟还有其他几个董事，最后来到魏戎面前：“魏戎，你涉嫌向公职人员行贿，干涉司法公正，又涉嫌职务侵占，现依法将你逮捕。” 魏戎拂开警察厉声道：“我看谁敢抓我！” 魏润生正欲催促，大门却再次被推开。 这次是118层的主人走了进来。 “润生，这点小事何必要惊动公务人员呢？”魏达柱着拐杖走到两位便衣面前笑说，“家孙不懂事，还麻烦几位跑一趟，我替他赔罪了。几位先到旁边休息一下，我先处理完这边的事。” 领头的便衣见魏达出山，看了一眼魏润生，不好再轻举妄动，只得先走了出去。 魏达眸光掠过刚刚举手罢免魏润生的几个董事，众人皆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润生跟我来一下，润人主持会议结束吧。”魏达和煦幽默地吩咐道，“大家该干嘛干嘛，别生意做大了，就天天想着开会逃避工作，都回去吧。” 魏润生站在原地，颇为不悦道：“等抓了他，我自然会去。” 魏润人顿时站起来握住魏润生手臂，示意他不要当众与爷爷做对。 魏润生似乎看懂了他的潜台词，瞪了魏戎一眼，走出了会议室。 魏达带他来到118层，站在窗前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是他的？” “在地产出事后不久吧。”魏润生冷漠道。 魏达笑道：“能忍这么久，不愧是我的孙子。” 魏润生垂眸，难得与他打起感情牌：“爷爷，这次我一定要抓他。我答应过自己，要让他付出代价。” “是为了那位尤小姐吧。”魏达转过来看着他。 “为她，也为我自己。”魏润生直言不讳道，“明明是魏知意想杀尤燃误伤了别人，魏戎却陷害她成为罪犯，让她给魏知意顶罪，还把她也牵涉到荣达这些事里。我不可能原谅他。” “我没有要你原谅他。你们各自安心守住自己的盘子。井水不犯河水，以前不都是这样吗？”魏达坐到他对面，娓娓劝导，“润生，我一直以为，你是很懂得这个道理的，你以前也都做得很好。只有魏家好了，荣达才能好，你才能好。” 魏润生说道：“从前是从前。” “无论何时，你和魏戎，都是魏家的人，这点不会变。”魏达强调道。 魏润生定定望着魏达，终于问出了那个深藏心底多年的问题：“爷爷，这些年来你对自己的弟弟如此纵容，看他几次三番陷害大哥和我，都无动于衷。究竟是为什么？” 魏达笑道：“你听说过鲶鱼效应吧。渔民会把好斗的鲶鱼放在网兜中，搅动其他鱼的生存环境，这样网兜内的鱼都可以保持鲜活。” “只有始终保持斗志，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他就是我为你们俩留下的鲶鱼。有他在，你和润人都能变得更强大。” 魏达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实在为你的尤小姐不平，那我可以答应你，魏知意的事，我不会插手。” 魏润生沉默不语。 魏达以为他是在思考这个交易划不划算，却听魏润生冷冷说道：“从小，你就一直刻意引导我和大哥竞争，甚至不惜戳破我的生母不是他的母亲，让别人认为我们不和。是不是也是为了你的鲶鱼效应？” “甚至当你发现，魏润人和我没有如你所愿那般斗得你死我活，你又故意扶起魏戎，给他资本和权力与我们相争。”魏润生一一细数。“爷爷，从前，我不能认同你，但可以理解你。直到最近，我了解到一件事。” “你对魏戎时紧时松，却对魏知意百般封锁。魏知意资质不佳，对我们根本没有威胁。”魏润生悠悠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魏达低笑反问：“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是你害死了魏戎的大儿子，为了让他子嗣单薄，无力与你抗衡。”魏润生戳穿道，“如果当年魏知意不是个女孩儿，你也不会放过她吧。” 魏达猜道：“是云姨告诉你的吧，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就是因此，我的母亲才离开了我。”魏润生和盘托出道，“因为她不想生活在这样的家里。” 魏达看着他：“那你现在提起这些陈年往事，是打算和她一样，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犯蠢离开吗？” “不。”魏润生道，“我是想告诉你，现在，我不想按你的期望生活了。我不想再把自己的周遭活成一个残忍的游乐场，在里面以人取乐。” “我也不打算像我哥那样，接受你的政治联姻，去对高官的女儿做小伏低。” “我会继续为你，为魏家肝脑涂地，但我不会再像你希望的那样，和我哥竞争，把我们俩都变成你竹笼里的蛐蛐，你动一动稻草，我们就斗得你死我活。” 魏达定定看着他：“你知道吗，你今天的表现会让很多人，包括我，改变对你的看法，认为你更适合接手荣达。” “是吗？”魏润生对这得来不易的赞赏反应平淡，“那还挺讽刺的，我之前努力想做好的时候，没人看得到。当我决意退出赛场，却得到了评委的赏识。” “可是，你留下我，究竟是真的想让我接班，还是为了拴住我，继续做大哥的鲶鱼呢？”魏润生问道。 魏达没有说话。 待魏润生走到门口，魏达复又说：“你不是想让魏戎付出代价吗？等你坐到我的位置，就能得偿所愿。” “你有了想保护的人，就更不该退出这个战场。缴枪投降的俘虏，没有任何话语权。” 魏润生终于回过头，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