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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没有合适的解决应对之法,却偏偏就是狠不下心来做决断,更舍不得同宸儿提起这些……虽然高如松之事让他有了延宕的借口;可今日过后,他无论如何不舍,也再没有理由放任自己那般纵着宸儿了。 所以他只能一再告诉自己「这已是最后」;所以今日之事明明存在着相当的凶险,他却仍是纵容着同意了宸儿留在身边的要求,还在孙元清投来不赞同的目光时回了一句「这么做才合乎情理」。萧琰知道自己在冒险,也知道纵容宸儿便等同于让宸儿也冒上如此凶险,可心底隐隐约约躁动着的情绪,却终仍是让他做出了在「病危之际」将爱子留在身畔的决断,静静等待起同高如松的最后对垒。 ──高如松进京,是三天前的事。 在萧琰的刻意放纵下,高如松那化整为零分批入京的五百亲卫没有遭遇到任何拦阻,很快就如预定地集结在了京中一处邻近宫门的大宅里。 确定高如松的行踪后,萧琰并未马上让人与其接触,而是先罢朝两日做出了身子不好的迹象,直到确认高如松已与高贵妃联系上,才在今日以病笃为由私下派曹允请高如松入宫。 为了体现这出戏的真实性,他还刻意让曹允摆高姿态暗示高如松入京之事全在帝王掌控当中;而之所以默许,终归还是看中了对方在「必要之时」稳定朝局的能力。 萧琰知道高如松一定会上钩的;因为高如松有野心、也足够猖狂……此人自认抓准了帝王性情,认为萧琰的诸般决定全在自个儿推测当中,自然不会去怀疑事情的真假,只会认为是自己时运到了而已。 而事情的发展,也确如他的预期。 ──在曹允的带领下,高如松每过一道宫门,就会有负责监视的潜龙卫将消息传回紫宸殿。饶是萧琰久经战阵,听着消息这么一道接一道地传回,心跳仍不由自主地微微加快了少许、环抱着爱子的力道亦随之收紧了几分……直到来人终于入了紫宸殿所在的范围,身边之人也已去了十之七八、只留下一名心腹护卫随侍,帝王才彻底定下了心;先是故作疲惫地阖上双眸,然后在高如松入殿之时似有所觉地蓦然睁眼、朝来人投去了毫不掩饰厌恶的冷厉视线。 高如松的脚步因而顿了一下。 ──同样是靠着康平之乱「发家」的人,高如松对萧琰的观感,可以说是十分复杂的。 在他想来,萧琰能有如今的能耐和成就,归根结柢还是靠了出身皇室的福。若自己也有那样好的出身,这帝王之位哪可能有他萧琰的份? 可抛去这些不甘和不忿,高如松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帝王确实很是忌惮──如非惧于萧琰的手段,他也不会十年不曾进京,跟个傻子似的继续蹲守在北疆那样偏僻苦寒的地方了。 所以知晓萧琰命不久长后,高如松竟奇异地升起了一种「老子终于有一项赢过你了」的解气感,不只心情大好,连气焰也随之高涨了许多……方才入殿之时,他满脑子转着的也是「至尊又如何?你萧琰终究是要求我的」之类的念头;却不想真正进了殿后,龙床上那个病歪歪的男人,还能单凭一个眼神就给了他这种让人心底发憷的下马威。 想到自个儿一瞬间升起的少许怯意,高如松缓过劲来后不由有些恼怒;可看清龙床上萧琰面色颓败的模样后,那份恼怒便又转为了些许的得意和庆幸。 他知道萧琰会选择同自己低头,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自然不可能因此便泯了恩仇含笑相迎。若萧琰在他入殿时便表现出一派望眼欲穿的欢迎之态,高如松只怕还要怀疑对方是在设局引他入彀;可帝王却是强撑着病体也非要给他来个下马威,显然是为大局诸多妥协、并因此给憋屈得狠了,这才试图在小事上找回些场子……如此举动,自然让高如松对今日之事又减去了几分戒心、多出了几分得意来。 「臣高如松见过圣人。」 入得殿中后,迎着帝王仅仅凌厉了一瞬便渐渐转为黯淡的目光,高如松迟疑半晌,终还是暂时「委屈」自己、按君臣之份朝萧琰见了礼。 「……给大将军……看座。」 并不掩饰烦恶地瞥了高如松一眼后,萧琰强自提着气淡淡发话,让一旁的菡萏取了坐垫让高如松于殿中歇坐。 高如松长年待在边关,平日惯用的乃是离地而坐的凳椅,又身为武人,对于跪坐这种多少会减缓他反应、闪躲速度的方式自然有些排斥。只是帝王赐座本是荣宠,如今殿里也只有太医和几个宫女随侍,并不像是有什么埋伏的样子,是以他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顺着萧琰的意思在距龙床十步之外躬身落了坐。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留意到病重的帝王怀里还抱着一个身量娇小、正「呜呜」哭泣不已的孩童。想到今日议事的内容,高如松几乎是想当然耳地将孩童当成了此番谈话的主角──皇三子萧宜。只是见meimei并不在此处侍疾,一旁也没瞧着他送进宫里保护萧宜的承华殿宫人,困惑之余忍不住开口确认道: 「圣人夤夜召臣前来,想是有重任相托。却不知如今为圣人侍疾之人,可是臣那迄今未有机会一见的外甥?」 也难为他咬文嚼字、拐弯抹角地憋出这么文诌诌的一句,就为了问萧琰怀里抱着的是不是萧宜了……闻言,萧琰气弱但确实地冷冷哼了声,道: 「大将军慧眼如炬……如何……分辨不出……所谓的秉承天运之人……?」 帝王其实并没有隐瞒爱子身分的意思,但见高如松还拿此事来问他,真真可笑到了极点,便也不直言回答,而是用三年前那封让他堵心许久的奏折内容将话堵了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高如松虽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些什么,却仍下意识地将萧琰的讽刺当成了肯定,把帝王怀里的孩童错认成了他的亲亲外甥。 ──也无怪乎他有此误会。他毕竟不曾见过萧宜,看孩童的身量像是六、七岁年纪,宫里符合这个年岁的皇子本就只有萧宜一人,眼下又是讨论帝位归属的时候,让作为「储君」的萧宜在场自也份属应当,自然让从没将萧宸这个元后嫡子放在心上的他彻底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 因高如松一瞬间变得慈爱──对着他怀里的宸儿──的目光猜到了对方的误会,萧琰心下冷笑,却没有出言指正,只是做着有气无力的样子急喘着斥道: 「却不知大将军……是如何生出这般大的胆子……未曾奉召……便私领亲兵入京……」 「富贵险中求。圣人能在端仁太子病故后顺利荣登大宝,不也是因为如此?」 萧琰虽语气不善,但那说一句就得喘上一次的狼狈模样,却很难让高如松生出半点防备戒惧之心──他平素在边疆当惯了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