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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52

    陈酿!

    这个名字,还真是挥之不去!

    但完颜宗廷记得,陈酿欠他个人情。当年为救谢七娘,陈酿亲口应下的。

    看来,是时候让他还了。

    他若还不起,师债徒偿,那便让她还!

    明月依旧高悬,完颜宗廷负手行远,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

    见完颜宗廷走了,七娘才安心起身。

    方才坠湖,原来她没死。

    又一次没死。

    该说福大命大么?命是挺大,福却说不好了。

    七娘紧抱双膝,握紧了拳头。脑中的事很多,却也条理清晰。她一件一件地梳理,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侧妃醒了!”只见玉戈笑吟吟地奔进来。

    她披了简单的衣衫,又长又粗的发辫垂在胸前。

    自从对完颜宗廷起疑,这个丫头也越发显得不顺眼。

    她是完颜宗廷的人,更是金人!

    玉戈捧着药,冒着腾腾热气。

    这个场景,七娘再熟悉不过。连日来,每日都要见几次。

    “侧妃,这是王爷嘱咐的驱寒药。玉戈笑道,“他已吃过了,侧妃快吃了歇下吧!”

    等等!

    完颜宗廷也吃?

    “王爷也病了?”她问。

    玉戈低头憋笑:

    “侧妃还说呢!还不是为了救你,王爷亲自下水捞的。”

    玉戈面色忽而发红,又笑道:

    “也不知侧妃与王爷在船上怎样闹,竟落水里去了!”

    七娘瞥她一眼,沉下了神情,只道:

    “他救的我?不是侍从?”

    玉戈道:

    “你们泛舟至湖心,哪来个侍从?自然是王爷救的!侧妃,玉戈瞧着,王爷是把你放心尖上了!”

    七娘心头冷笑。

    真放在心上,又如何会对她作出那样的事?

    不过,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不是七娘在意的。

    “你把药放下吧。”七娘道,“我过会子吃了便睡。”

    玉戈打了个呵欠,折腾了大半夜,也着实困得厉害。

    “那侧妃记得吃啊!”

    说罢,她遂行礼而去。

    七娘仰起头,垂着眸子看那盏药。

    如今,她哪里敢喝呢?

    她随意寻了个盆栽,只将汤药尽数倒掉。

    一时间,只觉一股瑟瑟寒意透骨而来。分明是夏日,却又抖什么呢?

    方才梦中的画面在脑中闪过,似皮影一般,却又真实得可怕。

    她双手环抱,不住踱步,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越想平静,就越是急躁。

    汴京……

    江宁……

    扬州……

    她心头的酸楚不住向上涌,积在眼角,盈了满满一汪眼泪。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痛苦,一点一点地回来,冲得七娘不知所措。

    还有最可怕的靖康元年,也回来了。

    她颤抖地越发厉害,双手紧紧抱住头,又不敢叫出声。

    满腔的哀楚酸涩,只得硬生生地逼回。

    那一夜,她扑在软枕上,眼泪簌簌而落,枕头已湿了大半。

    但这夜的哭,是孤零零的,无人相伴的。

    没有人抹了她的眼泪,再对她说一句“无妨”。

    她什么也没有了!

    这一回,是真的一无所有。被困在此处,失去得干干净净。

    可酿哥哥说过,永远不会丢下她不管。

    但你在何处呢?

    七娘摊开手掌,按上自己的心口。在此处,他亲手写了个“酿”字。

    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脑中一个声音忽在盘旋。

    “你还有你自己。”

    这是他说过的话,当年在江宁,他一字一字说的!

    七娘深吸一口气。我是有我自己,可我也想有你……

    ………………………………………………

    临安城中,一派歌舞升平。

    西湖边排排花船,传来丝竹之声,伴着南戏的吟哦,终日不绝。直把杭州作汴州!

    陈酿跨进一家点心铺子,此处亦热闹得紧。临安人似乎颇喜甜食,稍晚一步,便买不着了。

    掌柜见着陈酿,忙笑吟吟地迎上来:

    “陈先生,又来买藕粉桂花糕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倦寻芳1

    陈酿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他面色温润如初,却总让人觉着没有生气。

    掌柜熟练地包上,又多塞了两块,笑道:

    “陈先生日日都来照顾生意,还从未见过你这般爱吃甜食的小郎君。”

    二人日日见着,也算熟识,掌柜难免偶有打趣。

    陈酿接过点心盒子,这才挂了个若有若无的笑。

    他道:

    “内子喜甜食。”

    掌柜蓦地一惊。

    相识许久,还不知这人是成过亲的!

    他笑道:

    “陈先生如此疼夫人,真是难得啊!”

    陈酿失笑。

    如今纵然想疼她,却也是不能够了。

    尸骨不存,芳魂飘散。唯一留给他的,只有一只鲜红绣鞋。

    他将点心盒子紧握,心下蓦地一酸,深吸一口气,才让眼泪往回流。

    刚出铺子,身后忽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七娘人呢?”

    王绍玉立在陈酿身后,直直望着他。眼神冷得似一块冰。

    陈酿心头一声自嘲,他自己也想知道,七娘人呢?

    至少,寻着尸首,入土为安也是好的!

    见陈酿半晌不言,绍玉趋步至他眼前,一拳挥下。

    陈酿抬手一把拦住。

    绍玉死死盯着他,挣扎几下,终于还是将手放下。

    “陈酿你混蛋!”他恨恨道。

    “对。”陈酿点头,说罢便越过他而去。

    绍玉愣了一瞬,待回过神,又赶着追上去。

    “他们说七娘……”绍玉蓦地哽咽。

    那个“死”字,他说不出口。

    陈酿依旧不理他,自顾自地走。

    “站住!”绍玉喝了一声,“早知今日,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放七娘走!”

    刚行上断桥,陈酿猛地顿住。

    他回身,一脸冷淡:

    “我没护住我的妻子,是我的过错。但那与你无关。”

    绍玉本就积了一肚子的火,如今更是忍不住。

    “你当初跟她怎么承诺的?”他质问,“不是说,你会时时护着她么?不是说,你一生都不会丢下她不管么?你的诺呢?你的信呢?”

    绍玉粗喘着气,咬牙切齿:

    “你根本就不在意她!”

    说着,他已抽出随身的马鞭。

    他的嗓门很大,断桥下已围了不少人。加之绍玉长日与秦棣他们游荡街头,许多人是认得的。

    “那不是王家小郎君么?”

    “这是作甚呢?另一个又是谁?敢是要动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