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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叫那女人带女儿来见你,难道念初不是你亲生女?你看你,如今身体这么差,还有几天好日子,你把电话给我,我给阿嫂打电话,叫她过来。” 修伯在咳嗽,阿文倒了热水给修伯,又说竹溪:“阿爸,你不要这样,修伯身体不好,你不要气他。”竹溪很带着些年轻时混江湖的匪气,他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说:“阿文,修伯的女儿同他老婆返来了,你去澳门找她们,要她们来探一次修伯,你明天就去。” 阿文点头,“地址给我,我明天就过澳门。” 竹溪说:“没地址,你自己去找,澳门就那么大,找不到你就不要回来了。” 墨如鸦上前,拍拍修伯枯瘦的背,轻声道:“修伯,没事的,念初不会怨你的,她们如今过得好,不会记得当年那些小事的,你别担心她们生你气,你信我,好不好?” 修伯嘟着嘴,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他讷讷道:“她们不会原谅我,不然不会走了这么多年都没消息,我怕她们不会来,我……”老人的目光里尽是忏悔,还带着身体不佳的疲惫苍老,阿文红了眼眶,他说:“修伯,我肯定能把她们两母女带回来,你别想这么多,只管保重身体,知道吗?” 阿文搀起老人,安慰他:“不要想这么多,我去澳门找她们过来,你就安心养病,我送你下去休息,开心点,好吗?”墨如鸦转头同竹溪道:“阿文爸爸,我也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竹溪拎出一个保温盒递给如鸦,道:“细女,这里头是猪脚姜,给你吃的,小女仔,要多补补,你看你脸色,这个可以放冰箱,饿了就拿出来热了吃。” 墨如鸦笑笑,拨开额上的碎发,露出光洁如玉的面庞,“多谢阿叔,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我。”阿文道:“阿爸,我送阿墨和修伯回去,你都早些休息吧。” 修伯摆在外头的桌子被人翻得乱七八糟,铁盒子里的药品也都跌落在地上,原本就缺了腿的椅子更是歪七扭八的靠在墙上,阿文扶修伯在外面坐下,墨如鸦瞧见这一爿狼藉,对阿文道:“你帮修伯收拾东西,我去药房。” 小巷似发生过一场战乱,阿文替修伯铺好了床,扶着修伯进去休息,又开始修理外头的桌椅,锅碗都翻在桌子上,装药的铁皮盒子跌落在地上,他捡起没有跌坏的药瓶子,又修理歪了腿的藤椅,修伯坐在小床上,眼睛瞧着外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如鸦从药房回来,在拐进小巷之前,瞧见那一日的流浪汉蹲在巷口,他一只手垂在地上,地上还染了血,血珠子滚着浮尘在墙角划出几道黑红的手指印。墨如鸦目光扫到他的手,虎口上深长的口子快要拉到腕部,她抿抿嘴,转身又进了药房。 那人的手上沾了灰,墨如鸦手里拿着一瓶水直接往他手上倒,水冲到伤口上,那人吃痛,猛地睁开眼,他一双眼睛星河灿烂,只是此刻的表情过于狰狞,破坏了眸光里生辉的美感。墨如鸦将水递给他,道:“你自己冲,我这里有药。” 墨如鸦拿碘酒给他,“嗤”,那人疼的冷哼一声,他眼睛锁在墨如鸦白净的脸上,嘴角抿得紧紧的,终于开口说了一声:“谢谢。” 面前的女人穿衣打扮无一不土,一头乌发一股脑的卷在一堆,瞧不清全貌,如今七月的天气,她竟然还穿着到脚踝的长裤和规整的长袖衬衣,衬衣纽扣也扣到了最顶上的那一颗,就跟生怕被谁瞧光了似的。那女人包扎好了伤口,还问了他一句:“你肚子饿吗?” 墨如鸦问面前受了伤的人,“你肚子饿吗?” 他也不回答,就扶着受了伤的手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一声不吭。 墨如鸦进了巷子,手上提着阿文爸爸给她的猪脚姜,出来就再也不见了那人身影,唯他坐过的地方,摆着一枚一元硬币,烈日下,要刺花了人的眼。 第二日,阿文就坐船过了澳门,修伯的女儿随她母亲回来了,昔日的弟兄有认得那位大美人的,听说那位美人到如今都很美,岁月一点也没有薄待了她。那兄弟还说了,“真是拍过电影的大明星啊,整个样子,比现在那些不知什么鬼的小明星们靓多了”,后又补充道:“念初都是靓女,随她母亲,头足眉眼,像了个十成十,阿修你有福了。” 修伯听电话,越听越笑,又笑到咳嗽起来,问对方:“阿苏,你在哪一处见到她们母女俩?” 电话那头先是停了一停,许久才道:“我现在星河做安保,我在星河见到她们的,阿嫂陪着念初,念初在里头表演。” 星河是澳门一坊高端赌场,里头有五星酒店,有高端购物区域,时常有艺人在里面卖力唱歌跳舞,星河给出的报酬不菲。修伯慢慢喘息,才问道:“念初都去做了明星仔?” 那头说:“是呀,星河里头有高层看中了她,想捧她走红,现在就让她在星河的娱乐区演着先,我看她似模似样的,日后可能会红呢。” 修伯挂了电话,竹溪下楼来看他,说:“阿文今日要返来。” “那……她们俩母女返来没?” 竹溪叹一口气,只道:“阿文去了足三日,我怕他衣服没带够,便叫他返来先,带足衣服再去。你放心,我一定要请她们母女过来探望你一次的。” 修伯咳个不停,面色难看极了,他说:“阿苏话念初想做明星,如今在星河唱歌,我知自己没资格管她,但……”修伯说一句要喘一会儿,“但是我真心不希望她做这一行,她是读了大学的,我希望她可以找个正经工作,这种以色侍人的事,能得几日好?” 修伯握住竹溪的手,又说:“罢了,她们不肯来,莫要为难阿文,我只想念初好生生的,见她快乐,我都开心。”他又从铁锈的饼干盒子里拿出一把钥匙,道:“这给阿文,我以前存了一点东西在银行保险柜,以后我不在了,你叫阿文收着,不要弄丢了。” 墨如鸦提着食盒进来,竹溪笑道:“细女,你来了?” 如鸦道:“修伯,你食了没,我带了猪骨粥给你,你趁热,然后要吃药,我替你烧热水。” 修伯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封信,给如鸦,道:“阿墨,你是个好女仔,修伯都没什么好留给你,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当留念。你不要不开心,修伯不是不疼你,只是……只是修伯没本事,没存下什么钱,不然我都要送你一对龙凤镯,给你日后嫁人当嫁妆。” 墨如鸦一双眼睛黑幽幽的,修伯在交代后事,她知道修伯不行了,修伯自己也有感觉。她原以为修伯还能熬上两个月,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 当年犹是人间别,况此茫茫别死生。 待修伯身故,她就去下一个地方寻他,萧醉吟,你在哪儿。 第 4 章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