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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讲究,屠家也有。但是出门在外,很多时候连衣服都只是清洗干净罢了,浆洗都难得,更别说是熏香了。别的一些讲究就更少。 他想到去年走过的一些地方,不禁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容,特别幼稚地幸灾乐祸,“我看他们到了地头,还怎么讲究那些。”不是带足了用具和侍奉的下人,就能够在哪儿都可以过上舒心日子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屠浩的精神也回来了,叫了小辛把待处理的公文摆出来。 他虽然一直休息到了正月十五,但是治水这个事情主要抓的时间,还是冬季的枯水期。如果不是去年赶工太累,他这个冬天都不会放年假。 然而如果这样的话,按照苦工们的工作强度,恐怕这一年下来,工地上得出人命。 再加上冬天大部分地区土地都冻住了,不适合开工,他就干脆将大部分人都放了假。剩余没放假的人,做的也是一些值守之类的工作。少部分气候相对温暖可以动工的地方,也采用了轮休的措施,并且有军医严格盯着,谨防出现一些他不希望看到的后果。 也因为工地并没有完全停工,屠浩其实在假期也会有一部分工作需要处理,再加上工地今年的预算和物资准备,徭役的安排等等,他都需要去和各个部门扯皮。这些事情大部分都得他亲力亲为。 一个年节,他也就是吃住在家,比在工地上条件好一些罢了。 治水接近两年,整个工地上一条人命都没有出——这种不太好说是政绩,但是在明眼人眼中却实打实的骇人听闻。 古往今来,哪一次大工程不是死伤无数,让百姓们怨声载道? 哪怕那些工程有着各方面的考量,有着各种伟大的意义,对于当时的社会生产的破坏力,几乎都是难以挽回的。 治水这个事情呢,只要做成了,青史留名是肯定会的。但是具体留下的是好名声,还是遗臭万年,根据历史教训,多半是后者。所以哪怕很多朝中的文武官员都知道饶水治理的种种好处,年复一年来,也就是进行一些不痛不痒的维护,也没人去和屠浩去争这么一个“肥缺”。 章师叔和叶外公在屠浩提出之前,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治水吗? 不,他们想的不仅是治理饶水,还想要治理顺水,想要挖的运河也不仅仅只是这么一点。起先是没钱,他们不敢想。现在有了一点钱,但如果这事情不是屠浩提出来,不是屠浩去执行,他们根本就不敢去付诸实施。 一个不好,就要动摇国本。 这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饶水的治理还远没有结束,但是关注这件事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船上的生活很无趣。毕竟他们并不是游玩,而是正经的巡查和赶路。 刚开始几天,许氏子弟还会在甲板上各种凹造型,兴致来了还会弹琴唱歌,倒是热闹。等过了三五天,一个个全都变成了锯嘴葫芦,有几个根本连舱房都不出,只让丫鬟小厮出来取用自己的生活所需。 航程过了十天,两岸或者繁华或者遍地田桑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入目所及,全都是一片荒山野岭的景象。 迄今为止,船上一名许氏子弟都还没放下去过。 赶脚有点方! 赶脚要被卖掉! 有人就壮着胆子去问许鸿渲。 天色昏黄,客船停靠在一处荒凉的渡口。远处的山林田野黑黢黢一片,只有风声吹过的奇怪声音,和不知名的鸟兽发出的奇异叫声。 船工和下人们在船上来回走动,也有胆子大的直接上渡□□动活动。 许鸿渲也不穿春衫了,披着一件大氅,手上戴着一副柔软小羊皮手套,悠然自得地坐在船头钓鱼,眼皮都不抬一下:“不下船,自然是还没地方呗。” 唉,这破地方,连个美人都没有。说起来这乘船也太不便利。他带了两个美婢,结果刚上船没多久,就晕船了,一张小脸刷刷白,几天下来瘦得要脱形。指望着她们伺候人,都不知道谁伺候谁。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多带两个健壮有眼色的小厮。 问话的纨绔看着眨眼间就暗下来的天色,感觉随便吹过一股风都带着阴气,说话的声音都打着哆嗦:“这这地方已经连个人都没了,还、还不到地方呐?”这还是个渡口呢,连个茶棚都没有,还能更荒凉一点吗?他们要去的地方,会不会连个人烟都没有? 他是不是应该少带点衣服,多带点米粮? “你去问问你十哥或者浩哥呗?”许鸿渲收了鱼竿,日常一无所获,“都是你,害我一条鱼都没钓起来。” 许鸿渲在许家的地位,那是无人可以动摇的。别说是几个家中的子侄辈,就是一些个长辈,他也敢当面怼。 他口中的十哥,指的自然是许明旭。许明旭在自家行七,在族中行十。 那纨绔见许鸿渲慢悠悠地回去舱房,也不敢跟着追问,站在甲板上兀自生闷气。他要是敢去问那两人,至于过来问他吗? 有船工在船上悬挂起了气死风灯,站在船舷边扬声招呼:“岸上的人,都上船了!” 昏暗中,一些人先后应声。熟练的船工们,根本就不需要跳板,抓着从船上垂下的长绳,猴儿一样两三下就爬上了船。 纨绔无聊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一个人似乎还背着个人,动作和那些船工不一样,宛如一阵清风一般,拉起绳索不过是轻轻一荡,也不知道怎么就稳稳上了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正是他的十哥和浩哥! 屠浩在舱房里待了一天,趁着靠岸的时候,和许明旭一起到岸上溜达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 他们上来就看到纨绔站在甲板上装稻草人,不禁问了一句:“十六弟,怎么还站在甲板上呢?夜风凉,快进去吧。” 许十六一回头,见许明旭刚把屠浩放到甲板上,心里面羡慕许明旭利落的身手,带了一点谨小慎微地回答:“上来透透气,这就进去了。晚饭应该做好了吧?” 等吃过晚饭,许十六回到自己狭小的舱房内,一头扎在床上,唉声叹气:“怎么那么简单的话都没问出口呢?” 今天在十哥和浩哥面前说话已经不哆嗦了,说不定明天就能直接问了。 有进步! 脑袋转过半圈,又有些雀跃道,“我要是有十哥的身手……”能吹一辈子! 他的小厮站在门口,接口道:“郎君不是说习武不风雅吗?”箱子里还摆着装饰用的“宝剑”——明明也是花费重金,请了名家打造,却从来没有出鞘过。让主人欣喜的只有镶满了宝石的剑鞘,和缀了漂亮流苏的手柄。 许十六憋气,在狭窄的床铺上扭过头,不消片刻又扭回来,一脸苦逼:“清风,等我被放下船去喂狼,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