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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 陈年眼眶都红了, 下唇也被她咬得发白。 “怎么了?” 陈年侧开脸, 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声音却带着哽咽:“我外婆……不见了。” 所有的思绪仿佛在一刹那间被清空,她呆立着, 双手用力交握,眸光透着惶惑,分不清桃源镇在东南西北的哪边,计算不出自己离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有多远, 目之所及,除了山就是水, 每一程对她来说都是阻隔。 程遇风当机立断,轻握住她微颤的薄肩:“我立刻送你回去。” “对!”陈年如梦初醒,“我要回去。” 无论如何都要回去,外婆是这世上除了mama以外,她唯一的家人了, 如果外婆出了什么事…… “不会有什么事的, ”程遇风的手稍微加大力度, “相信我。” 陈年胡乱地点点头, 快步跟在他后面, 走到一辆黑色车子旁边,打开副驾门爬上去,车子开出一百多米后,她才想起来要把安全带系上。 程遇风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她察觉了,也回看过来,露出一个苍白的淡笑:“机长,你别看我,认真开车。” 程遇风看到她纤长的睫毛末梢上还挂着泪,要掉不掉的,再怎么懂事都还是个刚满18岁的小姑娘,即使生活清苦了点,但从小也是在mama和外婆的疼爱中长大,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外婆不见了对她来说无异于天塌了一半…… 其实心里早就乱成一团乱麻了吧?不想给他添麻烦,不想让他担心,还要故作轻松地笑着。 懂事得让人心疼。 程遇风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手背上青筋毕现。 从S市中心到桃源镇,走低速大概是两个小时的车程,程遇风走的是高速,一个小时左右车子就进了镇口。 陈年勉强冷静下来的心在看见熟悉的景色后,又如同浇了一壶沸水般,被压抑着的急切不安都喧嚣着沸腾起来。 她一路都在想着外婆会去哪里,可她能想到的地方,路招弟大都去找过了。 巷子太狭小,程遇风只好把车停在巷口,他才解开安全带,陈年的身影已经一溜烟儿地跳到了车外,一个圆脸短发的女生激动地迎上她。 路招弟满脸疲惫,哭得眼睛都肿了,本来就不大,现在只能眯着一条缝隙看人,她抱着陈年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年年怎么办,到处都找不到奶奶……” 她mama苗凤花上午和爸爸大吵了一架,开始还是和往常一样动不动就闹着要离婚,没想到这次就动真格回娘家去了,她爸爸就借酒消愁,喝了个酩酊大醉,家里上下鸡犬不宁,她在屋后偷偷哭了一场,回来时就发现奶奶不见了…… 平时这时候奶奶都是在床上睡觉的,不知怎么就不见了人影。 路招弟一下慌了,在陈年家找了个底朝天,重点检查了前院的水井,又在附近溜了几圈,沿着桃源河一路走到尽头,还是没找到人,急得出了满身大汗,跌跌撞撞跑回家,爸爸正醉得鼾声震天,怎么都叫不醒,她狠了狠心,冲进厨房舀了一勺冷水,闭着眼泼到他身上去。 冷水一泼,路吉祥好像觉得凉快不少,翻过身去睡得更舒服了,路招弟只好自己再出去找,越找越绝望,她这才打电话给陈年。 路招弟看到陈年,就像重新找回了主心骨,抱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程遇风拿了两瓶矿泉水走过去,路招弟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一时间惊愕得连啜泣都忘了,只是瞪大眼看着他。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位程遇风机长,”陈年轻声告诉她,“这次也是他送我回来的。” 程遇风给她们每人递了一瓶矿泉水,路招弟先是拘谨,犹豫着该不该接,可她舔了舔唇发现都裂开了,于是把水接过来,三两下拧开,仰头就“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她又反手抹了抹嘴角,过度使用的嗓子有了清水的润泽,总算舒服了不少。 “你外婆平时有没有常去的地方?” 陈年摇摇头:“自从生了病,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着时也很少出家门。” 程遇风又问:“那她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这个问题只有路招弟能答,她想了想,“没什么不同……”她努力回忆,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对了!大前天我听她在念叨过两天就是爷爷忌日,会不会……” 奶奶真正清醒的时候很少,说的大部分都是胡话,爷爷的忌日在十二月初二,还早着呢,路招弟就没把她的话放心里去。 陈年飞快地接上去:“外婆很可能跑到山上去了。” 她又看程遇风,很自然地去找他的视线,“机长。” “事不宜迟,”程遇风点点头,“我们赶紧上山。” 路招弟也要跟着去,陈年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连忙拉住她,“你脚怎么了?” “跑得太急,”路招弟讪讪的,“不小心摔了一跤。” 陈年心疼地摸摸她还泛着红热的脸。 程遇风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陈年去就可以了。你看看家里有没有药酒,先搽一下。” 路招弟的脸更红了,不过她肤色深,倒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想到自己拖着伤脚,可能还会拖慢他们的速度,她点点头,“好。” 程遇风和陈年就往青林山的方向去了。 山不算高,只是面积大,零零星星冒着一座座孤坟,这些都是很有些年头的坟墓了,那时连生存都是个问题,人死了也只是简单卷块草席,在山上随便找个地方浅浅埋了,陈年听mama说,她小时候经常能看到不少野狗在山上晃悠,冬去春来,只只养得膘肥rou壮毛发光亮……后来随着殉葬制度的完善,政府那边花了不少力气,总算开发出了一片墓地,寻常老百姓去世后才有了妥帖有尊严的去处。 陈年的外公就安葬在那片墓地里,她远远地看去,依稀看到了一个黑影,脚步微顿后,立刻跑了起来。 裙摆带起的风吹得两边花草摇来摇去。 “外婆!” 外婆真的在山上,陈年看到她坐在外公墓前,神色安详地和她的老头子说着话,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如意,你回来啦!” 陈年跪在外公墓前,伸出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