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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对刺史使了个眼色,外头就叮叮当当搬进来一堆东西。杨盼一看,好家伙!黑漆漆六尺长的皮鞭、能打折骨头的白蜡木棍子、插在炭炉里的几把烙铁、剥人皮用的月牙形小刀……还有些铁丝刷子、铜钩子、各种奇怪的刀具,不知道是怎么用的。 阿蛮还没说话,杨盼已经脸白了,小声在她公爹旁边说:“父汗……我……我见血,或者,比较……可怕的场景,会……会吐……” 叱罗杜文看废物一样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坐边上,抱个痰盂,少废话!” 杨盼可以体会以前罗逾和他爹沟通有多困难,此刻只能不做声地缩到屏风旁的一张椅子上,心道:实在太可怕、太瘆人,我就躲屏风后不看;再把耳朵塞起来,估计那时候他们也没人管我……可是还是好恐惧!她简直想哭了,特别希望罗逾此刻回来保护她,对他爹喝一句:“阿盼不想看,你逼她做什么?!” 可惜只是空想,她很快听见皇帝冷冷地问阿蛮:“朕待你不薄吧?” 阿蛮大概已经害怕过头了,反而勇敢了一些,低着头低声说:“大汗不嫌奴婢出身,简拔服侍皇子,待奴婢不薄。” 叱罗杜文对这样的套话没有兴趣,随意点点头突然又问:“那皇后待你可是更好些?!” 阿蛮肩头一颤,好一会儿才说:“比不过大汗……” “打!” 叱罗杜文只淡淡吐出一个字,然后下巴一抬,指向一条皮鞭。 杨盼还没来得及闭眼,便看见鞭子被抽出来,甩在半空中像条黑色的长蛇腾空而起,划出一道滚圆的弧线,然后一声破风响,又是一声抽击声,然后软软垂落在阿蛮身边。 快到来不及眨眼,而阿蛮狠狠一口气倒噎,头仰起来,一头乌丝飞扬得好高,而后整个人扑倒在地,再接着才是一声凄厉的惨呼。 也是这声洞穿耳膜的惨呼,杨盼才意识到刚刚那一鞭有多可怖! 果然,不过片刻,阿蛮衣衫上就是一道血红色慢慢渗开来。她大概也吃不起痛,浑身打摆子似的颤抖,哀哀哭道:“大汗……大汗饶命……” “说实话,死得利索点。” 阿蛮又是周身一战,大概已经了然自己的命运了,泪都收住了,下巴哆嗦着,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奴婢唯一的弟弟,遭株连时才三岁,所以难后还存了一条命,蒙皇后照看,答应……在贺兰部,给他一条活路……奴婢知道……不应该……可是……” 可是,在罗逾身边,注定无宠,将来救回家人机会渺茫。 阿蛮泣涕如雨,不顾背上裂开、流血的那道鞭伤的剧痛,给叱罗杜文磕着响头:“我都招,我都招!只求大汗,不要告诉皇后。我死,我愿意;我的弟弟,是我们家最后一棵苗苗……” 杨盼几乎要为她求情了,叱罗杜文却毫不动容,却好笑似的讥刺她:“阿蛮,你以为攀到了好粗一条大腿么?你怎么不知道,只有朕,才是你和你家人唯一的活路?!” 那一瞬间,阿蛮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不信任、有愤恨。 叱罗杜文大概被她这眼神激怒了,尤其当他瞟见自己萎缩的双腿盖在毯子之下毫不能够动弹,就像盖着两块死rou。他胸腔里积聚起来的愤恨顿时冲上脑门,笑道:“你也瞧不起我,觉得我此刻输了?!” 他颊边肌rou抖了两下,目中刀锋似的光芒射出来,勾着唇角笑道:“棍子,照着腿,打折两根腿骨为止。” 人家已经愿意招供了,他还虐打什么劲儿?!杨盼想求情,却吓得牙齿叩击着,完全说不出话来。眼见阿蛮那细弱娇小的身子被拖翻在地,白蜡木棍子扬起老高,狠狠地砸下去,女人尖叫的声音响起来,叫了不几声,就已经痛得嗓子都喊哑了。 杨盼根本不敢看,但觉得自己还是该硬着头皮求个情:“父汗,可不可以……” 她瞥着公爹,见他一脸快意,完全不听她在说什么。 “父汗……”她鼓了又鼓勇气,再次开口。 叱罗杜文说:“杨寄就是教你一遍一遍啰嗦的么?” “我……” 叱罗杜文又说:“还是教你妇人之仁,遇到要事也这么婆婆mama、胆小如鼠?” 辱及她阿父,杨盼不能服气了,抗声道:“我阿父教我,‘君不学桀纣,臣不学曹秦’。” 叱罗杜文利刃一样的目光一下子转向她,杨盼顿时怂了,心道:他打儿子从来不留情面,不会还打儿媳妇吧?这里的家伙什儿,我可一个都受不了!他要是开口叫对我用刑,我该说什么话把那个雁门刺史吓回去呢?看来看来还是要扯着罗逾的虎皮拉大旗…… 叱罗杜文看她怔怔的小模样,眼珠子却不停地在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他哪里和这样呆萌的后辈计较!嗤笑了一声,回转头看下头受刑的那位。 作者有话要说: 往死里黑杜文大叔。 ………………………… 啊,原以为没多久可以结局的,但我为什么这么啰嗦?!好想赶紧写到结局! ☆、第一九八章 大腿上rou多, 骨头还没打断, 人已经痛到面如金纸,眼见的双眼上插就要休克。 杨盼嘟囔着:“打死了还问啥嘛?……” 叱罗杜文阴沉着脸, 终于说:“先停下。” 行刑手都是富有经验的,蘸着凉水的手拍阿蛮的脸颊,又用力掐人中, 少倾见阿蛮汗出如浆, 眼神倒是回过来了,痛到目光涣散,但不像要晕了。 “还捱得住么?”皇帝笑着问, “朕打儿子,都比这个狠;对付你,只消烙铁烫烂你的脸,大概就够你求死不能了。阿蛮, 你别还想着骗我,哪怕是一句不实在的马屁话,我都不要听!”他声音陡然放高, 杨盼都是心中一抖。 把人折磨到极限,其实也是为了她彻底地丧失意志, 彻底地服从——像机械一样,再没有自己的主张, 只有服从。 阿蛮哭都哭不出来,无力地点头。 皇帝开始问话,有家常一般的话, 有关涉到皇后和她之间联系的方法、联系的内容,也有在扶风时她欺骗杨盼的种种手段——有的他知道,有的他不知道,偶有一两句他听着不对,立时就命鞭子抽打到阿蛮的血滴飞溅到四面的墙壁上。 正是这样真真假假地诈她、逼她,使她怖畏到极点,不敢再有片语的欺瞒。 杨盼在胆战心惊的同时也在想,她那时候为了哄出阿蛮的破绽,花费了多少心思——原来强权也可以直截了当地做到。 只是,她到底不是玩政治的人,她不忍啊。想想她最恨罗逾和李耶若的时候做了什么?也不过是些小娃娃的玩意儿,怪不得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她傻! 可,那才是她吧?突然变得杀伐果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