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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说,吃睡对孕妇最重要,天大的事我来扛,我来顶,你只要负责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 杨盼乖乖地闭上眼睛,窝在他怀抱里睡觉,只是睡不踏实,半夜醒过来几次,感觉他的姿势都分毫没动,她的脖子枕在他的胳膊上,连脖子都酸了,他胳膊也没挪分毫。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他的脸,能看见他眸子的反光——他一直没有睡着,睁着眼在想心事。 杨盼心疼他,虽然知道这是难以化解的僵局,也只能用自己的柔来让他舒服一点,伸手抹他的眼皮:“睡吧。明天虽然不去柔然的部族,到底还要回瑙云城去,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罗逾沉沉地“嗯”了一声。 但是杨盼下一次醒来,惺忪地睁眼时,还依旧能看到他的眸子闪着光。 瑙云城夯土筑城,是座塞上的繁华小城。城中半数都是军户,一座都护府现由罗逾掌管,府邸不大,前头办公事,后头是私居。边荒小城,条件虽然不好,不过和在极寒之地住帐篷比起来,简直是进了天堂。 杨盼进门便看到了一个迎候在旁的人,顿时眼睛眨了眨,然后瞟了一眼罗逾。 那人没有看见她细微的神色变化,只是垂首敛衽,给他们俩行了大礼:“殿下万福,王妃万福。”等叫起之后才含笑看了两人一眼:“殿下和王妃辛苦了!” 罗逾好像浑然不觉杨盼的微微醋意,对来人熟稔地吩咐着:“清荷,正屋堂屋都打扫过了吧?若是还有灰尘,务必叫人清扫干净。床榻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吧?天气好,记得晒一晒。厨房里更要谨慎,吃的东西,喝的水,务必是最新鲜干净的。” 清荷笑融融说:“殿下放心,妾日日都在cao心这些琐事,随时准备着殿下过来居住呢。”又道:“王妃好像清减了些?是不是在燕然山太冷太辛苦,不大习惯?” 罗逾很自然地一揽杨盼的腰:“王妃有了身孕,胃口一直不大好,所以我叫你厨下要格外仔细。每一餐你亲自品尝之外,还要吩咐厨下的娘子们格外小心谨慎,毕竟孕妇更娇贵些。” 杨盼敏感地觉察清荷脸上的细微表情一瞬间变化了数种:始于惊诧,次之妒忌,再次又是些淡淡的喜色,虽然都细微得难以察觉,但毕竟还是瞒不过她的目光。 她暗自想:其他且不论,这饮食上,还得自己小心为上。 虽然瑙云城是自己的地方,但是少不得还要巡视管理。罗逾忙到入夜才回来,杨盼殷勤地为他解开满是凉意的斗篷,又笑融融说:“我为你煮了奶茶,尝尝看味道喜欢不喜欢。” 罗逾露了一点笑容,捏捏她的鼻子说:“你不能好好歇歇么?” 杨盼跟他撒赖:“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多无聊啦!找点事情做做还开心一点。”把奶茶杯塞到他怀里:“不喝,你就倒掉!” 这个情哪能不领啊!何况暖暖醇香的奶茶,确实是这样一个早春寒夜里难得的舒适滋味所在。他“咕嘟咕嘟”喝完茶,擦擦嘴说:“手艺大有进展,算得上心灵手巧了。” 又说:“其实我知道,你是怪我没有陪你。你放心,这两天交接忙一点,等一切顺下来,我就好好陪你。” 杨盼摇摇头说:“我不是要你陪,你现在等平城的消息,等父汗的批复,但也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天天耗在我这儿,算什么出息呢?” 罗逾倒不意她这么善解人意,不由注目问道:“请教,我现在当做什么准备呢?” 杨盼垂眸说:“你最担心什么,就该做什么准备。”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父亲不顾他奏折上的请求,一意孤行要杀他的母亲。他也想定了,若消息不好,他准备兵谏,以手上的大军来强迫叱罗杜文重新考虑。兵谏的后果,无外乎成功和失败两种,若是失败了,只怕不仅母亲救不到了,他也难逃一死。 他看了看身边娇柔如春花般的杨盼,顿时心如刀绞——怎么舍得让她随着自己接受这样可怕的赌局?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爱情的小果实,几个月后就会长成熟,呱呱坠地。 杨盼觉察出他的纠结和犹豫,不由要出语提醒他:“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你想想父汗留着支援你的二十万人——你对外,他支援你;你对内,他怎么做?” 罗逾目光骤然一冷,思忖了一会儿说:“这二十万不归我管,执掌虎符的是其他将军,若是我有回攻平城的动向,他们便可以挡住,就算我能够打赢这二十万人,平城那里得到消息,调布兵马,接下来能不能赢就很难说了。” 他又问:“那我该怎么办呢?” 杨盼看着他发怔,笑笑说:“军国的事,我哪里晓得!我只晓得,乌由那里的人马、靺鞨带来的人马,你总是可以用的。只是要诱之以利罢了。而那二十万,擒贼先擒王,把虎符弄到手,不就结了?” 光一个虎符不算,总得是交割兵权才能服众。 但这个建议对罗逾而言已经够了,他兴奋地亲亲杨盼的额角:“谁说你不懂的?你简直是我的女诸葛!” 他靠过去,杨盼自然敏感地察觉他身体的变化,伸手探了一把,笑道:“憋得很辛苦吧?” 罗逾起先不好意思地把她的手拨开:“男人家这样子才叫正常呢。不过没事,我有办法排解。若是……”他含笑看过来,这次又把她的手抓回去,安置在刚刚拨开的地方。 杨盼笑着啐他一口:“现成的美人可以给你当侍妾出火,别假正经!” 罗逾愣了愣才想起清荷来:“又胡说八道了。我为了避嫌,特特把她留在瑙云,这样的飞醋你居然还吃!不成,要罚你。”一把把她打横抱起来。 杨盼在他怀里踢腾着脚,“吃吃”地笑。长夜漫漫,总有排解的法子。而一心愁苦的小郎君,也因着身边人的贴心解语,终于睡了这段日子来第一个酣畅的好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在黑化王蔼,嘤嘤嘤 ☆、第一六九章 驿马从平城到瑙云, 来回尚需七八日的时间。罗逾每日_逼着自己繁忙, 以忘却那些不堪想象的烦恼。 好在他从小就是这样在忧患中度日,所以, 没有直接得来的不幸消息,还是能够稳得住的。要对付父亲留给他作为增援、但又另设了将军掌管兵符的那二十万人,少不得还是要下些黑手才能处置掉。 遇到政治上的事, 没有黑白, 只有不同调的灰色,干净不了,只有讲求利益。 这日又是忙到很晚才结束。 罗逾在都护府前厅接待处政的花厅里送走最后一拨人, 只觉得累得脑袋发胀。双手揉着太阳xue,想着休息一会儿还要再给王蔼写信。 外头突然听见清荷的声音:“奴婢是给殿下送参汤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