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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紧跟着追问:“你是不是还在想他?” 杨盼赶紧低下头垂下眼睑,但是过了一会儿说:“我是想他。也爱不上别的人。但是,我也很清楚,我不会嫁给他。” “怎么,你怕吗?” 杨盼疑惑地抬头,这个问题抿心自问,她好像真的是怕,怕前世可怕的一幕重演,自己落得个盲从盲信,自己犯贱,嫁给了一个杀人的畜生。 沈岭追问着:“因为怕嫁到北燕,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还是……怕不能信任罗逾——叱罗宥连?” 杨盼再次抬起的眼睑泪水盈盈,睫毛都湿了:“阿舅,我想救王蔼。” ☆、第一一五章 “阿盼, ”沈岭摇摇头, “这是国事,不需要你插手。你阿父, 也不会用你来换王蔼,你放心。” 杨盼一滴泪悬垂下去,接着是另一滴:“阿舅, 两方面我都想过了。和亲的好处, 他们嫁公主过来,我们嫁公主过去。就是打个赌吧,赌谁更不忍心。如今王蔼危在旦夕, 阿父不能用两个郡去换他,可是可以用和亲换他。我确实也怕我不能信赖罗逾,可是我可以试他,我一直在找某一个点, 一个拿住他痛脚的点,或许,是权力和感情之间的孰轻孰重, 或许是婆婆和媳妇的一场拉力战,或许是他对抗父亲的能力高下……但我……” 沈岭先想笑她犯傻:同样是当父母的, 有凉薄的,有恨不得把心都挖给孩子的。叱罗杜文很显然是前者。但是, 听到后面,他面色凝重下来,仔细地一句一句回想着杨盼颠三倒四的话。 “阿盼, 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罗逾的母亲?” 杨盼吸溜吸溜鼻子,说:“我当时放他回北燕,就是因为他说他要害死他的母亲了,我心生不忍,就放他走了。后来……他其实偷偷到雍州来过一趟,偷偷和我见了一面,那时候我看他,衣着讲究,器宇轩昂,回北燕后似乎是受重用的。他和我说……他并不想娶西凉的公主。这次又有与我们和亲的话题出来,我觉得……我总觉得……” “我晓得了!是西凉要糟糕!” 沈岭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藻井纹样,虽然说的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显得异常冷静。 “阿盼,”他猛地站起身,在屋子里背手兜了两圈,然后才又接着说,“你坐这儿别动,我亲自去叫陛下去。” “啊!”杨盼有些羞涩,“我……我偷会罗逾的事可千万别告诉他啊……” 沈岭笑了笑:“你的消息将立大功,你阿父还计较这一年前的小过么?” 杨盼阻止不及,加之脑子一片乱如麻似的,只能傻傻地藏书阁里等着。 皇帝和沈岭很快过来了,都是面色凝重。沈岭说:“陛下,叱罗杜文筹划已久。西凉自从娶了北燕的公主之后,看似和北燕、柔然的丝绸贸易做得赚了不少铜钱,其实经国济世的命脉已经叫北燕给扼住了;接着又是两国分兵进攻,现在突然退兵,却遣使到我们这里来谈,谈得不疾不徐——” 皇帝已然明白过来:“是拖着我们不去救西凉,他那里好暗渡陈仓!” 他跺脚道:“我发兵往凉州去救他!” 沈岭并不阻止,但是说:“偌大一国,真的能救?” 皇帝顿住步子。 沈岭笑道:“西凉估计玩儿完了,咱们今年遭灾,杯水车薪,不足以活一个国家。但是就像围棋枰上,四处都叫围住了,只有连一脉出去,做个活‘气儿’。屯兵凉州,观望西凉,若是无可救药,便以‘救’之名,和北燕、柔然夺一夺。” 说白了,就是趁北燕、柔然打得正欢的时候,自己也去黑吃黑抢块地盘来。不光彩,但是,便宜了敌人,不如便宜自己。 杨寄本来就不是那种头脑僵化、抱着圣贤书不放的老冬烘,他挠了两下头,便一拍大腿说:“成!不能白便宜了那两个狼狈为jian的狡猾家伙!” 沈岭又说:“北燕的求婚,不妨也答应下来。” 皇帝侧目道:“答应?谁嫁过去?你闺女?” 杨盼的脸红了,又白了。红了是因为害羞,白了是因为有点害怕。 沈岭却摇摇头说:“谁都不嫁过去。但是要装得像准备把广陵公主嫁过去一样,跟他们谈:和亲可以,只做嫡妻,不做侧室或填房;然后,必须是北燕皇子亲自来大秦接亲;再然后,公主嫁过去,除了新婚拜见舅姑之外,余下的时间,只跟皇子住在封邑里。” 杨盼怔怔地听,都忘了害羞和害怕。做嫡妻,那是必须的;皇子来接亲,估计是罗逾吧,她好再试探试探他;住在封邑,远离政治旋涡,或许可以得以善终……舅舅到底想得周全。 她正想由衷地夸夸舅舅的时候,却听沈岭又说: “当然,这些都是假象,要的就是把北燕皇子叱罗宥连骗过来,拿住他以后,和北燕换王蔼。若是叱罗杜文舍得儿子,咱们舍得王蔼也就可以交代了。王蔼虽殉国,换了北燕皇子一死,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杨盼目瞪口呆地望着舅舅,他笑得春风和煦,一脸慈祥,她还第一次看到舅舅如此心狠手黑、而又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这不是落了个说话不算话的名声么?”她磕磕巴巴问。 沈岭挑眉看着外甥女儿:“有什么说话不算话啊?我们但只问他:你不是娶的是西凉公主么?骗婚么?那‘说话不算话’的帽子不就扣到他们头上去了吗?” 杨盼嘴张得更大了:还能这样啊?! 政治果然黑!现在想想,上一世罗逾杀她,大概也是出于他立场上的“国家大义”“牺牲小我”了。是不是也能理解了? 但是心里上接受不了啊!杨盼已经潸然泪下,抽咽着说:“你们都太坏了!”夺门而逃。 皇帝看看他大舅子。 沈岭到门口张了张,果然看见杨盼藕色的裙衫闪出了门。他摇摇头:“要真这么做,只怕咱们广陵公主又要偷偷放人了。” 皇帝不高兴地说:“你可别假戏真做啊!我可没答应真拿闺女和亲啊!” 南秦是这么谋划的。另一方面,李梵音公主的死,北燕做出满是愧疚的模样,和柔然一起退兵九十里,似乎公主这一死反而舒缓了两国剑拔弩张的形势。 李知茂虽然悲痛爱女的暴卒,但是原本咄咄逼人的军政可以暂缓,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不过和亲公主之死,不问责不能直面群臣和百姓的愤慨,所以他奓着胆子向北燕送了国书,质问他们:好好一个公主送过去,怎么会好端端就没了? 北燕很快回书,言是尚未举行婚仪的小两口关系不和,一次口角之后动起手来,皇子叱罗宥连一时不慎,失手杀死了公主。 西凉国主李知茂脸色阴沉沉的,松弛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