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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真的回屋子去了。 那小宦官也是自罗逾到西苑后才接触这个人, 看着他晾晒在外头的一排:洗得雪白的中单、颜色都褪了但是毫无污渍的外衫,那小宦官心道:给里头的疯子送一回饭就洗一回衣服,是个讲究人!既然讲究,也怪不得挑拣吃喝,得,上报吧! 他飞奔着去告诉杨盼。 杨盼正在恩福宫里,一手摸着一只猫儿,一手捧着一份本章在看。金萱儿把小宦官带进去,低声道:“咱们公主转性了!现在开始批阅奏章了!你可仔细些,别大声嚷嚷叨扰了公主!” 那小宦官吃了一惊,头一伸——嘿,不是明黄绢面儿的奏章又是什么?只是看起来黄绢旧些。他战战兢兢道:“公主,奴有件关于西苑罗逾的事儿要汇报。” 杨盼把手里的奏章一扔,道:“其他人都出去。——你靠近些来。” 小宦官过去跪下,见奏章一本本随意摊放在坐榻上,东一本西一本的,急忙低了头道:“这些国家秘事,奴不敢过眼。” 杨盼笑道:“哈,怕啥,前朝的旧玩意儿,现在都改朝换代了!”还故意把本子朝小宦官眼前一晃:“你看,这上面写着:‘我太_祖皇帝祖训’。咱们大秦朝,才第一任皇帝呢,没庙号。” 果然。小宦官虽然也不知道这主子怎么又对前朝的奏章感起了兴趣,不过,这些龙子凤女、天潢贵胄,天天吃饱了撑得慌,抓虫子、养猫狗腻了,突发奇想找点旧玩意儿玩玩,也很正常。 他只管汇报自己的事:“今日罗逾早上又去给西苑关的那人送粥了,在里面呆了挺久,奴不敢一直靠近,有几回稍稍贴近窗户边了,他说话声音低,实在听不清,隐隐好像在讲什么‘再糟糕,也不过一死……’其他的,奴也没有听见。” 接着又说:“送完粥,他就出门了,李县主在外头等他,缠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于是把李耶若的每句话都跟杨盼汇报了。 杨盼听着,隐隐觉得李耶若是受不住西苑的孤寂和恐惧了,但是后来,两个人坐到一间屋子里密商什么,小宦官又摇头:“奴真的听不见,除非不许他们俩呆在一起。或者,关到栅栏笼子里,天天盯着。” 杨盼一个白眼翻过去:“无罪关押他,我已经顶了多大的压力了?再按囚徒的样子押在笼子里,你怕我不被打死是么?” 小宦官陪着笑,又生生受了杨盼一个大白眼之后才又说:“这两个人,就是矫情!” “怎么矫情?” 小宦官说:“今天午饭,罗逾居然摔了筷子,说天天吃鸡鸭鱼吃不惯,要吃什么大块大块带着油脂的羊rou!”接着他揣度着杨盼诧异的神色说:“公主别理他,奴就是告诉您。他矫情什么呀矫情!就是做客人,也没有在主人家点菜的规矩,何况羊rou多贵啊,凭什么给他这个被软禁的人吃?!” 杨盼说:“你到我厨下去看看,有没有大块大块带油脂的羊rou,有的话,就挑最大块的烤得呲溜响给他送去。” “啊?”小宦官嘴张得老大。 杨盼说:“不就是羊rou嘛!我才不小气。” 小宦官急忙拍马道:“到底是咱们天_朝大国的公主,行事就是大气!就是,不就羊rou嘛!他想拿人参当萝卜吃,拿鱼翅当米线吃,拿海参当粉皮吃,咱也吃得起!决不能让这些蕞尔小邦来的人瞧不起咱天_朝大国!” 杨盼轻轻踹了他一脚:“我告诉你,我这里最多的是竹笋,再聒噪,就请你吃竹笋炒rou吃个够!快滚去厨房看!” 公主爱吃,厨下真不缺各种好食材。南方的羊rou虽然没有西域的鲜香,但多加香料烤出来,外焦里嫩,香气扑鼻,杨盼老远就闻到了味道。她亲自出门检视:那奴才真的挑了一条最肥的羊腹rou,一根根肋条rou撕开呈现粉红色,裹着大块的雪白的羊脂,离了火还“滋滋——”冒着油泡儿。 杨盼自己都觉得看饿了。那小宦官猴精猴精的,指着肋边不太肥腻的一块说:“公主尝一尝滋味如何,别叫外邦人瞧轻了咱上邦大国的厨艺!喏,这块不很肥,吃了不腻。” 就坡下驴的杨盼拿小刀割开一条肋条rou放在嘴里,那鲜香滑嫩真是不可言喻的美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把rou都割开送过去——一应金刃,都决不能让他们得到。” rou送走了,她边回味rou香,边回忆上一世的罗逾——他并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吃什么好像都吃得惯,或者说,对吃的要求远没有他对衣着、环境整洁的要求高。现在几近身在囹圄,却为了吃的提要求、甩脸子,肯定不那么简单。 但是,又是为了什么? 也猜不出来。杨盼只能自我安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权且将rou送过去,看他能在这羊rou里翻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转身想回房继续看那些二舅吩咐她研究的旧朝奏章,突然,她的一条爱犬兴奋地扑过来,在她脚边边转圈圈边撒欢儿,还时不时蹦一蹦。杨盼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身上rou香阵阵,那小犬大约以为主人藏了什么好吃的,过来撒娇来了。 她蹲身对小狗说:“乖,rou没了,要吃咱晚上再做。我最疼你,放心吧。”然后吩咐厨下今日晚上还这样做一份烤羊肋。 她摸着小狗蓬松油亮的毛,突然想起了罗逾——她在试探他,可也不自觉地在心疼他。想明白这一条,杨盼顿时恨死了自己——上一世他杀她还不够? 可是…… 这一世的他,还是不是那一世的他? 那一世的他,又一定能代表这一世的他? 上一世已经发生的事,是不是这一世也一定要按照既定的轨迹发生一遍? 杨盼心里突然有些茫然。 她重来了一次,却把那一世的仇恨带给这一世的人,在什么都没发生之前,先在心里给他的一切判了罪? 上苍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她要不要也给他一次? 吃!我让你吃rou吃个够!杨盼一边自责,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对臆想中那个罗逾说话:我对你仁至义尽,也会盯着你,给你一个机会。要是你再做那些对不起我,或者有损我们大秦的事,你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 赌着一口气的杨盼,吩咐自己的厨下连着给在西苑里的罗逾和李耶若送了四天肥美的羊rou。 第五天,皇帝把杨盼叫进玉烛殿。 杨盼进门看见皇帝朝服都没有换,透过垂旒可以看见脸色阴沉,目光直直地就盯着她过来。杨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觉上必然是罗逾那里的幺蛾子发作了。她咽了口唾沫,问道:“阿父,出什么事了?” 皇帝把一本奏报抛到杨盼面前的氍毹地上:“你自己看西苑虎贲侍卫的奏报吧。” 杨盼站不住,跪在地上拾起奏报。里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