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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着人亲一口:“乖。”走了。 宋微以为皇帝很快会问自己独孤铣说的事,结果好几天过去,也不见提及。他在皇帝面前,一贯的原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皇帝不提,他就当没这事。 天气热,室外娱乐少了许多,无非早间傍晚去宪侯府逛逛,在街市间溜溜。其间值得一提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独孤莅因为jiejie身体不适,心情颇抑郁,见一回宋微诉一回苦。要说独孤大小姐病得厉害,倒也不是,不过是有些苦夏,烦闷倦怠,懒得理人。 “jiejie非说自己没生病,不肯让大夫看,也不肯吃药,还不许我告诉爹爹。可她每日里没精打采的,经常一句话讲三遍也听不见,她以前从来不这样啊……” 宋微摸摸下巴,心说傻孩子,这世上还有一种病,叫做相思病。但也没准就是天气太热,女孩子身体娇弱,再害点儿生理期症状之类。于是泛泛安慰小孩几句。 独孤莅如今也想通了,小隐哥哥与爹爹关系非同一般。当然,到底怎么个不一般法,还不是很理解。他一面诉苦,一面拿期盼的小眼神往宋微脸上瞟啊瞟,大概指望小隐哥哥说动他爹,多关心关心jiejie。宋微只装看不见。 开玩笑,独孤大小姐何许人也?不到十岁就能在深宅大院中斗庶母,护亲弟;十三四就敢跟亲爹作对,设计策,放男宠;刚十五就能女扮男装考科举,中进士,真正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人情已经还清,宋微可不敢再管她的闲事。 第二件,是宋曼姬想离开京城回西都。 当初宋曼姬与麦阿萨本是被奕侯魏观胁迫来的,与宋微重逢之后没走,生意是一方面,看顾儿子是另一方面。转眼宋微正式认祖归宗已过小半年,宋曼姬冷眼旁观,觉得大体可以放心,再见面的时候,便提出回去。 宋微有些吃惊,问:“娘在这里待得不开心么?” 宋曼姬笑着摇头:“是你麦叔的腿受不了。京城靠近东海,远比西都潮湿。去年秋冬,他那腿便时常犯疼。这眼看天气又要转凉,娘想着,你这里没什么事,不如陪他回去。他这些年,对咱娘俩,也算尽心。皇帝赏赐给了一大堆,但他最初图的本不是这个。我想着,该让他过几年舒坦日子才对……” 宋微惭愧了。麦阿萨追了宋曼姬近二十年,还因为继子被迫到京城受了半年惊吓。自己对这个后爹,虽然没什么意见,却也谈不上真心关怀,说起来,颇对人家不住。 就听宋曼姬又道:“你如今不比从前,说话行事,皆须记得自己身份。娘固然想在这一直看着你,但时日长了,未必不会拖你后腿。你懂得小心,娘很高兴。就怕有那无聊小人,兴风作浪。也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能平白占便宜。眼下都是七爷跟你麦叔镇着呢。娘回了西都,咱们都省心。” 宋微更惭愧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皇子王爷往长了做,打的尽是些临时凑合主意。但在身边人观念里,显然不是这么回事。这时被宋曼姬提醒,宋微才意识到,若非有穆七爷跟麦老板坐镇,西都来跟六皇子认亲攀交情的,估计排队能从休王府一直排到朱雀门去…… 宋曼姬要回去,麦阿萨的身体只是表面原因。怕跟自己的关系被有心人利用,才是背后的深层原因。宋微觉得自己真是不孝。有心挽留,反过来想想,目前皇帝健康状况良好,宪侯权势稳固,京城各方面都没什么隐患,宋曼姬两口子在这住着,才平安无事。一旦有什么意外打破平衡局面,即便身为皇子王爷,混个自保都不见得容易,哪能兼顾?而西都乃麦阿萨大本营,相较之下,倒是有保障得多。 宋微托着腮帮子琢磨半晌,最后点头:“娘想回去,那就依娘。娘先准备着,我去跟皇帝请旨,再跟独孤铣商量商量,派个合适的人送你跟麦叔。” 皇帝那里自然没什么意见。过得十余日,宋曼姬交接好生意,准备妥当,娘俩依依不舍一番,启程回西都。负责护送者,乃廷卫军龙骑尉薛璄,并数名休王府得力侍卫。原来薛璄本就定了秋天请假,回乡完婚,正好与麦老板一行顺路。薛三接了六皇子的差使,自觉重任在肩,直把宋曼姬当皇太后孝敬。宋曼姬知道他对宋微别有心思,却也明白先头是替宪侯背了黑锅,一路虽然冷淡,但也不至故意给人摆脸色。 母亲走了,宋微惆怅了好些天。往长远想,走好过不走,遂释然。况且将来去凉州西关长住,往返西都十分方便,也没什么可难过的。如此一想,对申请去封地愈加热切起来。 今年夏天格外热,初秋时节,还得穿夏衫。宋微又有钱又敢花,休王府里冰盆冷盘就没断过。只是不敢往皇宫里送,老年人脾胃弱,吃不得冰点。于是寻了几个难得的凉糕方子,叫御厨做给老爹尝鲜。毕竟,讨好皇帝,乃是当下第一要务。 一日傍晚,宋微陪皇帝在御花园里聊天闲坐。这是个水边凉亭,皇帝靠在软椅上喝茶,宋微坐在临水的栏杆上喂鱼。 他一条腿垂着,偶尔晃悠两下,另一条腿屈起,胳膊就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怀里搁着个装鱼食的罐子,不时掏出些往水面撒去。看见鱼儿们群拥而上,哄抢食物,便嘻嘻笑一阵,回头跟皇帝说句话:“爹,这有条特别大的!嘿,真笨,都抢不过小的……” 皇帝通常“是么”,“嗯”,“哦”敷衍一下,还慢条斯理喝自己的茶。 喂鱼喂腻了,宋微把鱼食罐子放到栏杆另一边,拍着栏杆柱子唱起歌来。 皇帝看着小儿子的侧影。微风拂过,吹动他发梢和襟袖,随着高高低低的歌声飘啊飘。心想:他可以是天边飘忽不定的一朵白云,也可以是御池等待喂食的一尾锦鲤。还可以是…… “小隐。” 宋微回头:“嗯?” “独孤铣说你想去封地,他还要跟过去守西北。” 宋微从栏杆上跳下来。心道我的爹哎,你老深沉这么久,可算开口了。 期期艾艾道:“是有这么个想法,我看爹身子硬朗,而且京城住得总不太习惯……当然,不是现在就去,等过些时候。再说我也可以时常回来探望爹爹……这不,要听爹的意思么。” 皇帝沉默片刻,问:“这是他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是,嗯,是我们俩的主意。” 皇帝笑了。宋微觉得那笑里头内容丰富,有点不大敢深究,低头等候发落。 “这主意听着好,可是,小隐,你有没有想过……”皇帝停下来。 宋微抬起头。 “你有没有想过,假若有朝一日,独孤铣对你不好了,会如何?” 宋微想说,他不会。然而皇帝肯定不信。 想说他敢对老子不好,老子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