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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4

    的变幻, 凉意渐渐浮上身体表面。

    先是身体内部在发抖,好像哪里装了一个抖动的驱动马达,没有开关, 他的意志无法控制,抖动渐渐浮上皮肤表面,他的四肢开始发抖。

    他的意志清醒, 告诉自己不能停, 要一直向下走,下面有很重要的事件等待着他……

    可是旋转楼梯没有尽头, 也辨不清东南西北, 他只知道自己是向下的, 至于此刻自己是在地平面以上?还是海平面以下?已经走了多久?他完全不知道。

    抖动得太剧烈, 他不得不扶着楼梯, 暂停下脚步,希望这阵剧烈的抖动赶快过去。

    待他再次拾级而下,他看到了自己的髋骨, 有一块小骨头被一个木制的零件替换过了。

    其他完好的骨头都有软组织保护,运动起来作为缓冲和润滑,但是那个木制的小骨头没有。

    所以每走一步,小骨头都发出干涩的咔咔声,表面已经磨损……

    他知道,楼梯没有尽头,如果等待的事情还不出现,他的那块替换的木头就要磨光了……

    眼前全黑下来,他只好扶着冰凉的扶手,确认前进方向。

    突然,有一个声音叫他。他感受到脊背一阵寒气,清晰地听到,那个声音清晰而冷静地说:“爸爸。”

    陈一天双腿猛的一蹬,把自己给蹬醒了。

    他双手抹了一把脸,像洗脸一样,从额头抹到下巴,再抹回来,来回做了几次,这才睁开眼。

    之后的三分钟,他呆望屋顶的荧光灯,长柱形的灯管,两头发黑,糊了一层灰,一定是很多年没人换过,更没人打扫。

    三分钟之后,他猛地翻身下床,看向隔壁床。

    于乔还在睡,像个婴儿,仿佛刚刚进入深度睡眠,呼吸缓慢而规律,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一天走过去,忍着腰间的不适。

    梦里那截替换的木头再次浮现,心里骂了句“日”,他一只手按在床头柜上。

    另一只手去探于乔的鼻息。

    微弱而温热。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再端祥于乔,她的鼻子很亮,肿得更高,绷起来的脸皮显得更薄,红血丝很明显,两个眼睛之间的凹陷几乎被浮肿填平了,因为发胖,脸蛋子本来就圆,看上去滑稽又可怕。

    天刚蒙蒙亮,大约不到七点。

    前一晚匆匆睡去,窗帘也没拉。

    她的脸埋在医院的白色被子里,乍一看去,没有一丝生命迹象,但又确确实实呼吸着,活着。

    陈一天心头一热,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于乔的手,软软的,肌rou富有弹力,捂在被窝里一整晚,温度感人。

    他想一直握着,不想放开。

    但是不行,幸亏他醒得早,他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

    于乔睡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觉。

    她醒来时下午4点多,日光隐入楼群后,她一时辨不清何时何地。

    桌上摆着一个绿色的暖水瓶,旧得发白,应该是病房统一配的。

    还有两瓶矿泉水、三个纸杯,纸杯套在一起,新的。

    于乔睡得又热又软,除了鼻梁处的肿胀感,其他感观都还不错。

    她感觉到渴。

    屋子里没别人,她靠坐在床头,自己拧开一瓶矿泉水,正往纸杯里倒。

    门口闪出人影来,是个小护士。

    小护士帮忙,在纸杯里倒了一半热水一半矿泉水,递给于乔,于乔一饮而尽。

    她紧接着再倒,再喝,一连喝了四杯。

    护士隔着口罩说:“不能再喝了,过一个小时再喝。”

    于乔点点头,想问什么。

    没等于乔开口,小护士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找家属是吧?他中午回来了,你还在睡,他就把饭放下了。”

    护士示意,于乔看到窗台下面的暖气片上摆着好几个饭盒,还有塑料袋,里面装的应该是吃的。

    护士接着说:“他走之前嘱咐了,他出去办点事,顺便带晚饭回来。说万一你醒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护士走出去,再进来,给于乔量了体温,又抽了两管血,说是还要做两项检查。

    看于乔老是往暖气片上瞅,护士贴心地把吃的一样样拿过来,摆在床头柜上,于乔伸手就能够到。

    于乔顶着肿胀的大鼻子,跟护士道了谢,想要笑一下,但是两个鼻孔塞满了纱布,无论如何笑不出来。

    ※※※※※※※

    傍晚,陈一天和陈奶奶都来了,又带了相当丰盛的晚饭。

    护士告诉他们,于乔醒了一次,吃了点东西,又睡了。

    桌上的午饭被打开过,其他食物没动,只有炸干蹦儿少了几根。

    陈一天又把奶奶送回家,自己再赶回医院,陪着昏睡的于乔过春节。

    他这一天,往返家和医院数次,几件棘手的事,算是都办了。

    陈一天凌晨回到家,先把情况跟陈奶奶说了。

    孙子带回来的消息,已经是可预见的最好的消息了。于乔的鼻血止住了,目前看来没有生命危险,在医院睡着了。

    悬着的心一直没放下,奶奶也一宿没睡,躺在床上眼睛溜光水滑,只好起床找点活干,折腾到凌晨3点,窝在沙发上,勉强补了点觉。

    陈一天眼窝深陷,皮肤暗淡,上唇和下巴上泛着青色胡茬。

    这个上午,陈一天也没闲着。他吃完饭,问奶奶拿了于香留下的钱,又把于乔几次住院的病历、检查报告凑齐,准备等奶奶做好午饭,一起拿去医院。

    收拾妥当,他才最终决定,给他爸打个电话。

    大年三十儿,按照往常的习惯,他不打他爹也会打过来,要拜年。要说说吉祥话,再念叨几句陈一天不大爱听的话,什么“你爸这么拼,全是为了你”“知识改变命运,要好好学习”“听你奶话,别惹她生气”“钱够不够花”之类的。

    但是陈一天不想等了,他得主动一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行啦,儿子,知道给爸打电话拜年了啊!”

    “……过年好,爸。”千年古树开口说话了,儿子难免有点尴尬。

    “你奶呢?我刚还在想,下午给你们打个电话。”电话里传来关门声,背景安静了一些,估计他走到一个空房间。

    “她在做饭。”

    “哦,不是下午三四点才吃饭吗?几个菜啊?这么早就准备。接神饺子什么时候包?对联贴好没?对了,接神鞭炮买了吧?”

    我跟你说,放鞭炮一定要注意安全,最近新闻都播了,老多被鞭炮炸伤的了,大过年的,还是安全第一。”

    买也要去正规商店买,别在路边买,也别看包装,有的包装大,里面的火药压得不实,弄不好就漏了,那种最危险……”

    父子从来没这么热络地讲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