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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忱哈哈笑:“回吧,今后局势必定更为复杂不稳,有你在家里我还能放心着些。” “姚立达气数将尽了吗?”燕七问。 燕子忱夹起个腌瓜条嚼咽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别小看姚立达,他在塞北这地界儿已经经营了近二十年,没人比他更了解这儿,真要能这么容易弄死,朝廷能让他活到现在?” “现在差的是什么呢?”燕七问。 “实证。”燕子忱道,“就算是皇帝要杀人,也得师出有名,何况你以为要杀的只是姚立达一个人吗?姚立达这三个字,已经不仅仅只代表着一个人了,而是他身后一整个姚氏派系和这整个塞北的军方政方。 “姚立达在塞北二十多年,军政两方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谁不得仰仗他的鼻息生存?畏他的,不得不与之同流合污,现在成了他的派系一员,不肯屈服他的,在他的地盘儿上被他以各样手段弄死那也不是什么难事,病死了,水土不服死了,蛮子找人暗杀死了,应付朝廷的借口多得是,天高皇帝远,找人来调查?能不能平安抵达塞北先不论,等你走到这儿了,所有的证据早就被姚立达销毁了,如此这般来上这么几回,哪个官员还敢不老实、不与他一个鼻孔出气? “这就是目前皇上面临的难题,第一是远,知府管着一座城还有犄角旮旯顾不及之处,更莫说隔着千里万里的塞北;第二就是这塞北官员由上到下都同姚立达串连起来,皇上想要真相和证据,谁能给他真相和证据? “这上上下下一干与姚立达串通起来的官,哪个都留不得,皇上若要收拾这些人,没个能说服不明真相的百姓的借口和实证,也是没法子随意动手,毕竟……”燕子忱说至此处哂笑一声,“这世上最可怜的是百姓,最愚蠢的也是百姓,最强大的亦是百姓。” 这点燕七表示赞同,不明真相的群众为罪大恶极之人摇旗呐喊申张“正义”的事例还少吗?由此演变为暴民从而怨恨国家的人还少吗?更莫说姚立达在百姓眼中当年还有护龙之功、镇守北塞二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政治从来都不是九秒取人头这样单纯简单的事啊。 姚立达的话题在这里永远都是绕不过的,不过也没有影响父女俩吃饭的心情,一人一大碗粥,几个窝头就腌菜,吃得也是饱饱。 一整天营盘内到处都在忙碌,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照顾伤员、凭吊牺牲的兄弟。燕子忱和老武们经过一夜奋战后也没能落个轻松,此时聚在营帐里商讨后续的应对计划,燕七则被元昶托人带话拎到了一处避人的沙岩处去。 之所以要托人带话,是因为燕子忱让人把他从燕家军的营盘丢了出去,且还不许他踏进半步,这位一肚子怒气柱着个拐等在沙岩后头,瞅见燕七来了便拿眼瞪她。 “咋还柱上拐了?”燕七问。 “问你爹去!”元昶火大。 “找我啥事?”燕七果断换话题。 元昶使劲瞪了她两眼,转而一肚气就又消了:“昨儿没受伤吧?” “没,特顺利。”燕七道。 “行啊你,还真让你办到了!”元昶咧嘴笑,“等哪天有空了你给我比划一次,我看看你是怎么弄的。” “好。” “那达力的人头你打算怎么着?挂到风屠城的城墙上向蛮子示示威怎么样?”元昶笑道。敌军的人头就是战利品,谁砍的算谁的,燕七的战利品虽然只有这一个,但分量却抵得上千军万马。 “呃,他的头我是想要送回京去的。”燕七道。 “送回京?干嘛?”元昶纳闷儿。 “做武家二哥的成亲礼。”燕七道。 元昶愣了一阵儿,半晌嘴里吐出两个字:“霸气!” 古往今来,有谁见过拿人头当礼物恭贺别人结婚新禧的? 六月二十八到武家来参加武二公子和燕二姑娘成亲典礼的宾客们就“有幸”集体见证了这一幕。 彼时新郎新娘才刚拜过天地,还未及把新娘送入洞房呢,就听见喜堂之外有人一路高声叫着一路往里冲:“老太爷——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十夫人……七爷八爷……十二爷十三爷……二少爷三少爷……五少爷六……七……二十……三十六……” “有屁就他娘的赶紧放!”武老太爷在上头急了,白胡子一抖就要拿椅子砸人。 来人是家里的门丁,五大三粗也是个退伍老兵,手里捧着个红木雕着团囍纹的精致匣子,大步跨进厅来,左一扒右一拨地推开厅内众宾客,乘风破浪般冲到了喜堂中央,一眼儿瞧着上座的武老太爷,一眼儿瞅着今天的新郎倌儿武琰:“——报!燕大人让人送来的贺礼,说是从北塞通过鹰局送来的,指定了给二少爷亲启!” 武家人和厅内百十来口子宾客一时面面相觑:燕大人?燕子恪?那蛇精病又搞什么!这会子难道不是应该在他家里招待去贺喜的亲友宾朋吗?!瞅他忙的!还顾得上分心往这儿送礼物呢?!唾嘛的还专挑着这个时候送来,知道的是他蛇精病又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砸场子想悔婚呢! 究竟是什么礼物非要赶着这会儿送来啊?!——等等,从北塞寄过来的?北塞战区?难道是武二公子他老子?不对呀,要是他老子的话直接寄回家不就完了吗,还通过燕子恪的手干什么!那要不是武家自己人寄回来的话,还能有谁……燕子忱?是燕子忱寄过来的吗? 众宾客虽然挺好奇这匣子里的礼物究竟是什么物件儿,但现在显然不是拆礼物的时候,这拜天地和送入洞房以及开酒席的时辰都是有讲究的,再磨蹭可就误了吉时了,于是都催着赶紧先把新娘子送进去,礼物什么时候看不行? 武琰也觉得纳闷儿,正要让门丁先把礼物拿下去,忽然敏锐地发现这匣盖儿缝隙处竟有一根头发露在外面飘飘扬扬,不由一怔,道了声:“打开。” 武家人和众宾客也都跟着一愣:蛇精病莫非会传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向行事最靠谱的武琰怎么也在这个时候跟着胡闹起来了?娶着媳妇高兴傻了吧?! 门丁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小主子让打开那就打开呗,大手一乎拉“咔”地一下子就把匣盖儿给揭了开来。 那达力惊愕狰狞与不甘的表情凝固在这颗头颅灰白的脸上,在枯草似的乱发掩映下愈加显得恶心与恐怖,由这张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死的相当突然,相当出人意料,相当的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他是怎么死的呢?是谁杀了他?是谁,取了他的头颅,万里直达送到他武琰的手中,以贺他新婚之喜? 武琰被这件前无古人的新婚礼物弄得有些发愣,直到他看见贴在匣盖儿内侧的一张纸上写着的几行字,刀头燕尾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