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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无端想起了阿姊的话,又暗自叹息了一声:“他该是有了家吧。家里有贤妻孝子盼着等着他,也无怪乎他一人时,时常会露出焦急之色来。” 那把曾经在竹片上刻下他名字的小匕,他总会擦拭,继而又会看着那小匕发起呆来。 也许,那是他在意的人送给他的信物吧? 我不知为何见了他,脑中便会不由自主地猜测着他的种种,竟无心去想其他。 我面色自若地看着福多扶着他,他高一脚低一脚地向我走近,在几步远停住脚,声音温淡如水:“再休养几日,周某便不再叨扰。周某身上分文全无,救命之恩,待他日来报。” 听了这生疏的话语,我心中发冷,淡淡地笑了一句:“救你若是图个什么,便不算什么恩。出了这里,你记得也罢,忘记也好,我们一家子并不图你的报答。” 周彦华一时愣住了,许久说不出话,而后只是很沉很重地点了点头。我见他额头上冒着汗,察觉到他站了多时,便提醒了一句:“你腿上有伤,上楼躺躺吧。” 他摇了摇头:“我到院中看看。” 我知晓他定是憋坏了。来了这些时日,他从未下过楼,更别说看看外边的景色了。也亏得他沉着,这一月多来,躺了这些时日,竟是毫无不满情绪,安安心心地养着伤。 他扶着福多的手臂企图到院中去,我不便劝说阻拦,忙搬了张竹凳到院中。福多扶着他坐下后,我抬头看了看天色,远山已染上了一层霞光,我便朝着福多吩咐了一句:“福多,你照看着周先生,我去生火。爹娘也快回来了。” 第3章 不教多情误真情 晚饭后,阿爹与福多陪着周彦华在后院的大槐树下乘凉,我与阿娘坐在后堂的窗下缝补着衣衫,偶尔听见福多激动又焦急的声音,总是时不时地透过窗子向后院那处去看。 院中蝉鸣不断,山头的最后一缕余辉在男人小孩的交谈声中渐渐隐去了,天色暗了下来。阿娘点上油灯,许是看出我的心不在焉,笑着说:“你总盯着后院看什么?姑娘家不要掺进男人的世界里。” 阿娘捧出两套男士的衣衫,一套青衫白裙,一件灰衣灰裤,色彩虽不艳丽,样式却十分讲究。看尺寸不会是为福多缝制的,看款式也非是为阿爹准备的,我已然知晓阿娘是为周彦华紧赶慢赶地做了两套衣衫。周彦华身量修长,许是受了磨难,身子消瘦得厉害;阿爹身量不高,身体已微微发福。周彦华落难至此,阿娘见他身无一物,便将阿爹宽大的衣裳改了尺码,这才勉强做了周彦华一身的行头。 我常常在夜里听见织布机的声响,不想竟是阿娘不辞劳苦地为周彦华缝制衣裳呢! 青衣长裙,一针一线缝制得精巧细致,衣衫领口与袖口处丝线匝匝,虽无雕饰,却干净素雅。灰衣灰裤显然是简单之物,是寻常人家寻常衣物,毫无特色。然,阿娘的这份用心,令我眼眶发热,心里却感觉奇怪慌乱。 我正捧着两套衣衫细细地看,阿娘已在灯下坐住,轻柔地说:“寻着空子,你给周先生送去。寒碜之物,请他莫嫌弃。” 我心里噗通不已,红了脸颊,将两套衣衫赶紧放下,垂下头继续做着针线,小声道:“我不去!福多与他一个屋子,让他送去。娘净让女儿难堪!” 阿娘叹了一口气,却是笑着说:“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倔强,不愿轻易低头。珍儿都与我说了,你不是中意他么?娘也挺中意这个女婿,你可得抓牢了!” 我闷头不再搭话。我知晓,阿娘对阿姊的话从来深信不疑,当初阿姊与佟亚群来往,阿娘即便不愿意她过早地嫁人,可在阿姊三言两语的请求下,阿娘轻易便松了口,含泪看着阿姊嫁了人。较之阿姊,我的性子不怎么讨喜,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哄人,更不愿轻易低头认错。因此,在这家中,爹娘也更偏爱阿姊,即便是福多也更愿亲近阿姊。 阿姊嫁了,爹娘的目光与关爱才倾注在了我身上。我甚至想得到,若阿姊并不看好周彦华,只需在阿娘跟前说说,阿娘便不会这般热心为我张罗此事。 其实,想来有些悲凉无奈。然而,对阿姊,我始终无法记恨。 她太好了! 周彦华提出了离开一事,经爹娘苦口婆心和福多声泪俱下的挽留,他深思熟虑过后,点头同意了暂时留在白水乡。将养了些许日子,他也能拄着拐杖行走。因他不愿再麻烦我们一家子,又因在福多的陪同下在乡里走动了几圈,他知晓此地人们许多都是大字不识,年幼的孩子更是目不识丁,一心只与山林土地打交道。 这些时日,我常常见他抵着额头蹙眉深思,似有许多心事藏在心中,我不好当面问出。只是一日在饭桌上,他突然与阿爹商议着在我家屋旁搭一座木棚,想要教远近的孩子读书识字,他日若有所成,也能出得这里为国效一份力,也教本地人们能更多地出去看看外边别样的世界。 我们一家人从未有这般大的愿景,白水乡民也少有人有。白水乡民虽深爱着这方水土,却也希冀着走出去,我们一家人自然也有着这份希冀与渴望。 阿爹是随遇而安之人,在周彦华耐心温和的解说下,虽不动心,也帮着他在乡里奔走相告。白水乡民自来尊重钦佩读书识字之人,如今有人愿在此教孩子读书识字,自然乐成此事,甚至提议乡民共同出资建一座学堂,以便收纳更多的孩子读书。然,建造学堂非短时日能完工,乡民也只得暂时将孩子送往我家屋旁的木棚里就读,每人每月交上些许粮食、瓜果或钱财即可;而周彦华却将收到的粮食、钱财统统交给了爹娘。 他心里始终想着要报答救命之恩呢!原来,教学一事只不过是他赚取钱财还人情的方式罢了。 我虽对他如此见外隐有怒气,却又因他愿意留下来而暗自高兴。 每日,我总会自楼上听见孩子们的琅琅读书声,丝毫不觉得吵闹。时常,我会撑开窗户,望着楼下的木棚出神。木棚完成之初,极其简陋,只有几根粗壮的柱子撑起了一方天地,屋顶上铺满茅草,四周通风。后来,爹娘夜以继日地编织着竹帘,这才让这座木棚有了样子,周彦华感激不尽,对于乡民好心送来的礼,他时常会收下几件,然后礼便落入了我家。 学堂开学第一日,白水乡民皆来观看。因乡里从未有过学堂,许多乡民对周彦华的学识也并不了解,并不愿冒险让他教孩子,因此,这登记入学的孩子也不过十来人。 周彦华亲自为这座木棚题了匾额,命为“求知堂”。 半月以来,周彦华依旧穷困,在此无落脚之处。他似乎不愿麻烦许多人,听了爹娘的安排,仍旧与福多同住一间屋子。而因求知堂的落成,远近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