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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飞卿也在牢狱里彻夜难眠。 他自然是不信他爹真私德有亏,更不可能公德有损,只能说明这次的事很难,难为到了皇上不得不这么做,他爹也不得不跳这个坑。 或者是另一个思路,皇上是故意的。 可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这件事。 傅南生说,是鲁鼎假借他的名义传假圣旨。他其实是不信的。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象不到鲁鼎会做这种事情,也不愿相信。 事实上,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有被人背叛过这回事儿,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有些人他一开始就不会相信,而他一旦相信的人,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他。鲁鼎和他是过命的兄弟,彼此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没有任何理由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三日过后,有人来接他了,却是刑部侍郎,与秦郑文是同一科学子,那年二十五岁,正是风流倜傥的时候,生得一副极好的模样,被皇上钦点为探花,没多久便娶了皇上守寡多年的姑姑,从此青云直上。 裘侍郎说不上是个人精,但也差不离多少,对谁都十分客气又亲热的样子,此时见着了陈飞卿,便连声道:“小侯爷受苦了。” 陈飞卿道:“无妨,公事公办而已。” 裘侍郎道:“是皇上令我来的,也是要问询假圣旨一事。” 陈飞卿点了点头,便要往牢房外头走,却被裘侍郎暗中拽住了,低声道:“先不急,有些话先透个底。你知道我是不掺和那些事的,所以也不知道究竟,只是看起来宁王和姚氏倒像站在一起,想要扳倒你爹。那秦大人我是略微知道些的,他虽然常得罪人,但却做不来亏心的事,跟你私交好不好,绝不影响他说实话,所以我信你确实也是蒙在鼓中。宁王与姚氏来势汹汹,今日恐怕也不容易让你脱身,你且听我一句劝,暂且不论侯爷如何,你先把自己摘出去。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但你必须这样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可千万别把自己和侯爷搅到一起去了。” 裘侍郎向来中立,独善其身又左右逢源,能和陈飞卿说这么一番话,虽然顶不上大用,陈飞卿也是领情的,谢过之后问:“是皇上让裘大人转告的吗?” 裘侍郎笑着摇了摇头,道:“谢你当年赠我盘缠。” 裘侍郎是考过几届恩科的人,他家不在京城,算不上多富裕,从十六岁考到二十五,有一次盘缠丢了流落京城,以说书为生,正巧碰到了陈飞卿。陈飞卿见他说得好,便来攀谈,听说他的遭遇后慷慨解囊,送了他十两银子,这才让他得以回家。 裘侍郎那时候正心灰意冷,甚至都不想再考试了,被陈飞卿一通侃,这才重拾信心。 他如今道:“这都是公主和我说的,但她也知道得不多,我也只能略微说些没用的废话,且给你听听就行。” 陈飞卿摇了摇头:“多谢。” 裘侍郎领着陈飞卿去了朝堂之上。 里面正热闹着,姚乙也进了京,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陈述秦郑文是如何如何搅得他辖地大乱的。 其实姚乙本来也没哭,只不过他一开口就被秦郑文怼回来,多怼几句,他不哭也哭了出来,反倒更显得委屈了。 秦郑文见他哭了,就更不乐意了,十分嫌弃地道:“姚大人而立之人了,应当懂得就事论事,若非心虚,何必哭哭啼啼,有扰视听,不成体统。” 此时陈飞卿便来了,秦郑文看了眼他,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其他人也是同样举动,却多了相互之间的交换眼神。 皇上一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恹恹的坐着,见着了陈飞卿,许久才道:“姚乙,你先退到一边。” 姚乙这才起身,退到了一边。 陈飞卿行礼道:“臣陈飞卿叩见皇上。” 皇上道:“朕这几日精神不好,就不说虚的了,你应当知道提你来是所为何事。” 陈飞卿道:“臣被扣押在大牢的罪名是假传圣旨。” 皇上道:“不止如此。黄御史,你写的折子,你来说吧。” 黄御史便站了出来,道:“陈飞卿身为安国候之子,向来圣恩深厚,更当恪尽己任,修身谨慎,然而他此次南下,骄奢暴戾,肆意妄为,因此,即算是冒大不韪,本官身为御史,也不得不参这一本。” 秦郑文不冷不热地道:“直接说就是,这几句话加不加也没什么意义,你身为御史该参就参,说得好像舍生忘死似的。” 黄御史噎了噎,朝他道:“秦大人这话就真让人听不明白,我听说秦大人向来独来独往,怎么今日偏偏就要为了小侯爷多说这句话?” 秦郑文道:“第一,你身为御史,该参就参本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你偏偏还要加上一句冒大不韪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陈飞卿事后会报复你?就事论事,话还没说你就开始上眼药,我还提不得了?黄大人别忘了,我也是御史,你能参他我不能参你?你要不服气,现在就可以把我参回来。” 本朝御史较为新鲜,是在职官员自己报名的,经审核便可以挂这个头衔,也就年底多发一只鸡,可却是专门得罪人的活儿,定时定量要参人的,因此倒也没多少人干。秦郑文当初去报名也多是为了那只鸡,实际上他要不要这个头衔也都该骂的继续骂。 黄御史一时语塞,就给了秦郑文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第二,我提醒你一句,你就立刻说我跟陈飞卿结党,可见为人心眼小,睚眦必报。第三,陈飞卿是安国候之子不假,私底下叫他一声小侯爷没人管也就罢了,如今他罪责未清,又是在朝堂之上,你为何还要叫他小侯爷?莫非你要左右逢源,既参了他,还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黄御史骂道:“你胡搅蛮缠!秦郑文你胡搅蛮缠!” 其他大臣虽在看戏,但也觉得秦郑文确实是在胡搅蛮缠。这黄御史自然有些故意做作的意思,可也无损大节,秦郑文这就是小题大做了。 皇上便道:“秦郑文,你别说话。” 秦郑文这才闭嘴。 黄御史白他一眼,也不做作了,径直道:“陈飞卿其罪一,不顾圣旨公事,本该亲自护送钦差秦郑文前往赈灾,却半路去办了私事,拖延再三,若因此导致钦差出事,责任谁来承担?其罪二,陈飞卿枉顾国法,斩杀江南百姓周丕,且振振有辞,言称是皇上从不阻止他做他想做之事。我只想问,他是否意有所指皇上默许他违背国法?本朝律法,处死平民必须上报朝廷,由皇上勾红才能处置。陈飞卿此举是大逆不道,他当众侮辱皇上名声,更是令人发指,可见平时是如何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其罪三,陈飞卿假传圣旨,有谋逆之嫌,更是罪犯滔天。他还在江南率兵严搜省城,立下严苛状令,令城中人心惶惶,百姓不可终日,激起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