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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瑾的四十五颗糖—样,起初甜,后来苦,再后来,她呢喃地告诉莫佳青,她吃不出味道了。 但,这都不是淡忘。 冬日日光好,伴着偶尔吹来的寒风。 林怀瑾难得有些精神和力气,披上一件外衣就往房外走去。宋扬不在,念笙也不在,她知道他会带着念笙一起去杂志社,全家只见一只无赖鬼,赖了她几年都不走的莫佳青。 她坐在能看见院子的榻榻米上,林怀瑾安安静静走过去,也在她的老位子坐下。 他们住得依然是林父当初来台湾买下的宅子,林怀瑾喜欢这里,宋扬便依了她。 她等了一会,也不见爱说话的莫佳青吭一声,好奇问道「妳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莫佳青沉吟,然后哼了声「因为我错过了好多」 「错过什么?」 莫佳青摇头,不答,反而怪道「妳得快把身体养好」 后头,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否则温如生来了怎么娶妳。 林怀瑾不懂她的心「我今日感觉好多了」 「得好全了」莫佳青说罢,站起身来。 眼见日记跨度跳得越大,她越是替温如生着急,甚至不断怀疑是因为她的缘故,改变了日记,所以林怀瑾嫁了宋扬,而温如生不会出现。 要真是这样,莫佳青就成了罪人,也无法原谅自己。 想着想着,又忽然想到,也许,温如生真的从未出现过,要不然林怀瑾怎么会苦寻他,却苦寻不着呢? 可既然这样,那照片和婚戒又是怎么回事? 2020-08-11 以为快要拼完的拼图彷彿少了一大块,落在了隐秘沙发的角落里找不着。 莫佳青不安焦躁地跺起步,只觉头髮都要烧起来,就怕烧到最后可能也沒有答案。 一旁的林怀瑾不懂莫佳青怎么了,倒是她如此模样实在少见,她一边来来回回地走,一边抓着头髮,像是真有大难题。 林怀瑾躺在床上许久,趁精气神好,闲心颇多,心道也许能替她开解,欲要再问,廊上的风铃被一阵风吹响,清脆的叮铃铃,飘盪在风中。 她抬眸望去,心莫名跟着飘盪起来,像在拉动她,唯有一根绳紧紧撺着,紧得她有一丝丝抽痛。 风来得快,去的快,又看似无声无息。当风铃停下时,有另一阵声音从廊道细细传来。 俩人都以为是宋扬和念笙回来了,正要迎出去,却听那脚步声只有一人。 「不是宋扬」林怀瑾警惕心起,声音都低了几度。 在病中时,她大多闭着眼睛休息,久了她早已辨得宋扬的脚步。 他总是很轻,怕吵着她,可是微微拖地的习惯改不了,经常会发出沙沙声响,绝不会是现在沉稳,一步一步有节奏的脚步。 林怀瑾看了莫佳青一眼,她会意,立即跑了过去看看来者,一面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慌道「难道又是要乱抓人的?」 林怀瑾心道不会的,要抓人哪会是一人来,怕就怕是小偷,宋扬不在,林怀瑾个病弱的,抵抗不了。 她听着越发近的声音,下一秒,忽然有一个声音和它重叠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剎那间,她彷彿回到了过去,王家的二楼,她坐在书桌前读,分心听着温如生的脚步声。 砰砰砰的,耳边还有林怀瑾加快的心跳。 林怀瑾撺紧了手,直到莫佳青回来,沉着脸不发一语,她不仅急了,也慌了。 她看不明白为何莫佳青这般神情,可那个声音就是在告诉她,是温如生。 脚步声,彷彿清晰地荡在耳边,而当盼了多年的人出现,眼前的画面似乎与过去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隔了千山万水与无情岁月,他依然是温如生,同那些年的模样无甚变化。一样的藏青长衫,圆眼镜,以及他的脸上浅浅的笑意。 林怀瑾听见莫佳青憋不住,爆出的欢唿声,也听见了温如生哽着咽唤她怀瑾。 庭院外洒进来的光缐照在他的身上,有一层朦胧的光晕,林怀瑾仍在恍惚,分不清哪个是现实,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亦或是她的一场梦。 她害怕,害怕镜花水月一场空,一颗石头就能轻轻荡出波纹。 许是在告诉她答案,下一刻她感受到一个紧紧的拥抱,把她搂进陌生又熟悉的怀中,紧得几乎无法唿吸,却有股不变的皂角味丝丝的熘进她的鼻尖。 那瞬间,林怀瑾的眼泪落了下来。 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雨,终于教她回到她的安乐之处,她的避风港。 温如生来找她了,他终于来了。他是守信的,他从不骗她,尽管来得有些迟。 他低柔地问林怀瑾,她好不好。 她道好。 他又问道,她想他不想。 她道极想。 他再问道,怀瑾,妳瘦了好多,妳是不是沒听我话好好吃饭,糖一天是否多吃。 她摇摇头,不说是因为她病了。她回他,不敢多,她最是听他话,然后哭出声来。 林怀瑾像个撒泼的小女孩,双手拍打他的胸,把鼻涕眼泪全蹭在他衣上,还要一边哭道「温如生,你怎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对不起」温如生抱着她,眼眶泛着血丝,低喃地一遍遍说道「我来迟了」 突如其来的重逢不能说是早有预感,因它来得实在让莫佳青出乎意料。 大概是因为她在时间的推移中,也渐渐地失了信心。她都不敢相信,天天盼,天天祈祷,结果竟来的如此平淡,一点预兆也沒有。 何止是梦呢,根本是一场如梦似幻的美梦。 歷经沧桑,曲折的路也快要走到终点,可莫佳青依然不明白,他们既然重逢,为何林怀瑾还要那般苦寻他。 那天,温如生迫不及待,要带着林怀瑾出门走走。她换上从上海带来,她第一次与他去书店时的那件鹅黄连衣裙。 在这冬日显得奇怪,不过沒有人在意。 温如生说好看,从口袋里掏出颗熟悉的糖给她,她含在嘴里,这么些年,她差点就忘了滋味。 他吻了吻她,像当初说好的那样,生气难过时,他会给颗糖,再亲吻她。 「不生气,不难过了,我会永远陪着妳,不离开」温如生轻声道。 林怀瑾鼻子又是一酸,故作埋怨「你就爱拿糖哄我」 「是,还有亲妳,亲亲妳,把妳的难过,妳的苦都吃进我肚子里,不让妳独自承受」 林怀瑾笑了起来,只觉他可爱的紧。 后来温如生拉着她,说要去拍照。 照相馆里的老闆见到他们,嘴甜称他们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林怀瑾笑了笑,又看看温如生如星星一般的眼睛,下意识地摸摸手指。 她的手指因生病消瘦,宋扬把婚戒摘了下来,此时空荡荡,随即一阵复杂的愧疚涌上心头,与她重得旧人的欢喜互相缠绕。 可她还沒告诉温如生她已经结婚的事,更不想破坏这一时的幸福。 她有点心虚,也怕他难过,更怕他心疼。 待会她就会和他坦白的,她想。 林怀瑾挽起他的手,他转过头来,对她轻轻一笑,宛如秋冬之际,绽放出最明媚的太阳。 明明无雪,却把林怀瑾融在心底,荡漾开来,已经想不起过去的那些漫长时日,满溢的的甜,浓如最纯的蜂蜜。 然而在相机闪过白光时,她再次为这一瞬间感觉到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