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重逢
Chapter 7 重逢
ps：本章拉时间线 ——————————— 安静的图书馆，沙沙的摩擦音，木浆纸上刻满苍劲的行楷，笔锋凌厉，极具风骨。 “……无法隐藏这份爱[1]，是我情深深似海。”写完最后的句号，黄瑶直起身活动手腕。 红日西斜，云霞缥缈，笔记本上浮动光影，落日余晖也为爱停留。 她随手翻看前面的内容，记录学习，分享美食，抒写思念，日记里出现最多的还是“高家”和“虎叔”。 只草草看了几页，夕阳悄无声息地溜走，光影消失了。果然，理想化的东西只能存活片刻。 黄瑶以前认为，离开京海可能会焦虑沮丧，离开虎叔一定会茶饭不思。 但来到新城市后才发现，潮汐退与涨，月冷风和霜，地球离了谁也会照样转，人离了谁都能好好活。 不然她爸死了这么多年，她早坚持不住了。 所以还矫情个什么劲儿，进入新环境就积极融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她要尝试新的生活方式。 这不意味着她会放下过去，也并非移情别恋，相反，她非常迫切地想解决高启强，然后和虎叔换个城市生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这世间，人类渺小如一根脆弱的芦苇，她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做最喜欢的事，爱最想爱的人。 不过这想法是两年前的，正常人一听就知道贼不成熟，她是象牙塔里养退化了。 单说喜欢的事，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拥有，更何况想爱的人。 她还想鱼和熊掌兼得？还想要“最”？ 做梦呢。 现在的黄瑶没那么天真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通过永不放弃的精神实现的。 有志者事竟成，这话用在有灵气的人身上才是真理，用在她身上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当初以为事情会按照她的设想发展，大一暑假进强盛，大二暑假去财务，大三就能直接举报了。 可现在，两年过去，马上大三了，她连强盛的大门都没迈进去。 高启强深藏不露，大学后根本不让她回家，寒假和陈书婷去香港，暑假和高晓晨去三亚，平时有事打电话，她接触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更让她焦虑的是，她和虎叔也两年没见面。 最初联系频繁，后来他手机号突然注销，两人完全失联了。 这事发生得莫名其妙，她不敢贸然联系，只能旁敲侧击地问晓晨，确保他活着就行。 毫无征兆地将她隔绝在外，难道高启强怀疑她了？还是知道她和虎叔的事？可他们什么都没做啊… 不管了，无论如何这个暑假也要回去，是生是死看造化吧，总不至于一进门就把她枪/毙。 时钟显示傍晚六点，她是深夜十点的高铁，现在回宿舍收拾行李。 列车出发后，她才给陈书婷发消息，说凌晨三点二十到京海。 这时间是她故意选的，凌晨到站，陈书婷肯定不放心，但不会亲自来接，只能让虎叔来。 时隔两年，她希望回京海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 * 最近电视里很多缅怀青春的情感节目，小龙非常喜欢，只要他在家，背景音准是这些。 唐小虎就纳闷了，那主持人翻来覆去就一句光阴似箭，过往珍贵，怎么他哥看得如此津津有味。 他觉得纯粹无病呻/吟，没事找事，他的过往也叫珍贵？展望未来都比怀念青春靠谱。 虽说这节目烂得很，但那句光阴似箭却让他深有感触。 一眨眼的功夫，十四年的光阴，当真是转瞬即逝。这时间就像握在手心的流沙，他越想留住越是留不住。 淅沥水声戛然而止，他裹好浴巾出来。 橙黄的灯光下，蒸腾的雾气中，全身皮肤好似晕染晨辉，优越的身材比例尽收眼底。 随意抹去镜面水雾，微弱的电流声响起，他边刮胡茬边擦头发。 动作间，莹润水珠顺势滑落，沿着轮廓分明的胸腹肌，经过线条清晰的人鱼线，消失在引人遐想的腰/胯。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坚持健身果然有用，这身皮rou还看得过去。 两三下收拾利落，他穿好衣服出门，去接黄瑶。 晚风寂静，树影婆娑，一轮孤月悬挂夜空。 还是那辆车，还是这个人，唐小虎降下车窗，柔和微风如情人的手抚过脸庞，沁透衣衫。 唯一不同的是，今夜并无星光。 一路疾驰抵达出站口，他看下时间，2:10。 大嫂来电话的时候，他刚从宋志飞那出来。 瑶瑶回来了，这消息让他大脑宕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和她分别仿佛是昨天的事，他丝毫未觉已过两年，原来他们都这么久没见了。 短暂思索后决定先回家，快速洗过澡，换了极显气质的一身黑，这才算心理建设完毕。 还有一个小时，那种面对她时才会出现的紧张与悸动，此刻野草疯长般充盈内心。 久违的感觉令他肢体复苏，心神震颤，人还没见到就激动成这样。 他下车点烟，烟草燃烧红火明灭，情绪随之缓解。 得想好一会儿说什么话，太热情或太沉默都不对，他好像很难找到曾经的相处状态了。 唐小虎那边忐忑不安，黄瑶却是毫无波澜，她还极舒服地睡了一觉，险些坐过站。 醒来看见未读消息，虎叔的新号码。 她忍住，边走路边打电话，那人即刻接通，低沉男音顺着音筒传入耳蜗。 尽管她生气不想承认，但真实的感觉无法隐藏，她又变成金属石，而且更过分了，只听声音就想贴上去。 淡定，她克制住，平淡开口：“你在哪？” 对面回答：“一楼出站口，北广场。” 同样冷淡。 她有点冒火，“北广场那么大，怎么找你？” “你出来我会看到…” 没等他说完，黄瑶先一步挂电话，拽个毛线啊，背着我换电话还有理是吧。 如他所说，黄瑶刚出站口，就看见他在不远处笑着挥手。 穿一身黑站在路灯下，真怕她看不见？ 笑得有点傻，更帅了。 她忍着笑，板起脸朝他走过去，离得近才发现不对。 大半夜的，他发型丝毫不乱，衣着整洁清爽，还有淡淡的檀木香，这么禁-欲… 刻意打扮过了？可真行。 再看自己，头发胡乱披着，朴素的薄纱衣，简单的牛仔裤，刚睡醒说不定还有眼屎，对比惨烈啊。 黄瑶当机立断，“你先转过去。” 看他一脸懵地转身，她飞快拿出化妆镜，整理头发，拨弄眼皮，还涂了口红。 收拾完也没理他，直接走到车屁股。 唐小虎还站着一动不动。 久别重逢不到五分钟，他心脏狂跳，身体发抖，想问候却不知说什么，想拥抱又怕冒犯她，这会儿显得很呆。 “虎叔，人傻了？开后备箱啊。” 听到瑶瑶轻灵的嗓音，大脑重启了，他连忙打开后备箱放行李。 谁想到黄瑶双臂一提，极轻松地将箱子甩进去，压根儿用不着他。 看她头也不回地坐进副驾驶，唐小虎按下心里的疑问，发动车子离开。 * 车里没开空调，她穿外套有点热，自然地坐直身体脱掉。 唐小虎这才看清她穿了什么。 珍珠白的修身吊带，淡蓝色的牛仔短裤。 纤细手臂和雪白胸脯暴露在月光下，玲珑身段凹凸有致，再往下应该是笔直的双腿。 他连忙收回视线，心中默念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没敢再看她一眼。 大概安静了三分钟，唐小虎先忍不住了，有点结巴地问：“瑶瑶…你冷吗？” 黄瑶打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现在22度，你说呢？” 她知道自己身材不错，但真不是故意勾引他，这衣服是随意穿的，怪就怪天气太热。 唐小虎看她不太高兴，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穿的…” “觉得我变了是吧？”黄瑶打断他。 他沉默，算是回答了。 “两年了，人都会变的，你不也一样吗？”她音调慵懒，像是开玩笑：“换手机号，音信全无，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现在看好得很。” “你不想理我可以直接说，玩什么失踪？幸好咱俩没谈，真要谈了也得分手。”说到最后可谓冰冷无情。 这话太狠，是往他身上扎刀子了，唐小虎听得极刺耳，但又很奇怪。 不是她说用校园卡好联系才换的吗？结果换号之后，她手机又打不通，他以为是她不想联系，更不敢主动打电话了。 还有失踪？他去哪失踪？强哥说她每年假期都没空，是她失踪才对吧。 唐小虎也来气了，不想和她争吵：“我没不理你，也没失踪，至于手机号，我们都是按你说的换的。” 黄瑶冷笑，眼睛瞪着他：“你找借口能不能靠谱点？我为什么要让你换号？” “不是你说换校园卡好联系吗？”两人有点吵架的趋势，他过了红绿灯靠边停车。 “强哥告诉我们的，说你换了学校的电话卡，我们要和你用家庭号。” 这简直不可思议，她根本没说过啊！ 几秒钟内头脑风暴，她抓住关键词：“我们？还有谁？” 他也觉得不太对劲，努力回忆：“我，我哥，强哥，大嫂，晓晨…应该没了。” “那你为什么换号？”唐小虎又问。 “我爸说你们都换了，让我一起…” 真相浮出水面，两人一阵心惊，高启强分别对他们说了同样的话，还是同样的理由，这样轻易就阻隔了他们两年。 黄瑶抓着他胳膊问：“他怀疑你了？还是怀疑我们？要这样把我们分开…” “你已经找过警察了？被他发现了？”她神情慌乱，眼眶通红。 唐小虎心疼，不忍看她这样难受，拉住她手安抚：“没事瑶瑶，我还没去找警察，应该没有怀疑。” 她眨眨眼睛，忍住眼泪：“我们什么都没做啊，那他为什么这样？难道怀疑我？”说完紧紧握住他的手。 唐小虎也有些混乱，原以为是彼此的秘密，事实证明强哥早已察觉，至于察觉了多少，具体包括什么，他难以得知。 其中的原因和线索也不是几分钟能想明白的，得逐步分析。 黄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泪和恐惧都没有用，既然这次没有拦着她回京海，说明事情不算糟。 先回去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放开他的手，仰头灌了几口冰水，想起刚才下意识的依赖，黄瑶感觉丢脸。 高冷美艳没撑过半小时就破功了，这不是打自己脸么… 她还别扭地找补：“咳…虽然这是误会，但你没联系我是事实啊。” “嗯，我错了，我不该音信全无。”唐小虎认真道歉。 “我还没原谅你。” 他看着她眼睛：“对不起瑶瑶，你别生气了。”他很真挚诚恳地承认错误，倒让黄瑶不好意思了。 本来也不是真的责怪他，而且她刚发脾气，出口带刺又伤人，现在想想有些惭愧。 “对不起虎叔，我口不择言，不该对你说那种话，你也别生气了…” 两人默然对视，忽而释然地笑起来。 他感受到瑶瑶的成长，如此独立，如此聪颖。 她看懂了虎叔的内心，更加沉稳，更加主动。 分开两年，时间在彼此生命中留下痕迹，让人庆幸的是，这痕迹令他们变得更好。 他们都比以前更适合对方，现在她和他，应该可以被种在一盆土里，不会长得不伦不类了。 唐小虎鼓起勇气，说出他朝思暮想的愿望：“瑶瑶，我可以拥抱你吗？” 从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就想这么做了。 “我也想说这句话。” 得到爱人的允许，她主动靠近，终于降落在温暖的港湾，他张开双臂，终于拥抱到心中的月亮。 车厢里响起低沉舒缓的钢琴曲，听前奏她就很喜欢。 他们拥抱了一首歌的时间，后来黄瑶知道了歌曲名，也感受到他的爱。 —————————— [1]改写自歌曲《最爱》—周慧敏，收录于1993年发布的同名专辑。 有兴趣的宝可以听听～ [2]分开后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成长，尤其是心理方面。虎叔比以前更主动，瑶瑶也更独立成熟，相处模式更像同龄情侣了，以前感觉差辈儿的。 [3]出场率非常高的《蜚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