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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都是从钟陵王氏继承而来,所以彼此认定是一家人。两家偶有联姻,我的祖母就是叶凌霄的姑奶奶。” “所以江湖传言,你和他曾有婚约,是真的吗?” 胥凤仪笑着摇了摇头:“我在孩提时曾被过继给石家,那时候长辈们确曾有意。不过没多久我又回到了胥家,婚约就暂时搁置了。再后来我到了五岁,开始跟随父亲出入明前阁,意味着将来要继承家业,婚约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石青鸾不是你的化名?”陆之遥有些意外。 “是义父取的名字。”胥凤仪回忆往事觉得好笑,向陆之遥解释道,“当年石家一直无后,请来的卦姑说我本该生为石家的儿子。一通胡诌唬住了义父义母,软磨硬泡地非要将我过继过去。胥石两家渊源匪浅,父亲不忍拒绝,就答应了。结果我去了没多久,义母竟有了身孕,后来终于诞下一子。义父义母忙于照顾儿子,无暇管我,觉得过意不去,就将我又还给了胥家。” 她说起这桩往事十分平淡,但陆之遥听来却莫名有些难过。他抓住胥凤仪的手握了握,心里觉得不平:“令尊怎么舍得?” 胥凤仪微笑起来:“先父一生英明睿智,但也难免有失策的时候。他曾说过,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有两件,一是娶我母亲,二是选我继任;最后悔的也有两件,一是与陆家订下婚约,二就是将我过继去石家。” 提到两家的婚约,陆之遥干笑了一下:“你拒了婚事,也算是取消了婚约。” 胥凤仪略一沉吟,攥紧了他的手:“但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陆之遥微感怅然:“你刚才说起家规时,我就明白了。”他苦笑了一下,又觉得不解:“当初你我两家为什么会订下婚约呢?虽然我父亲生前从未提过,但我听说他与令堂……他和令尊并不熟识,两家也没有交情。” 胥凤仪耸了耸肩:“我也不能理解,但父亲肯定是一番好意,只是没想到上天不成全他这番心意。”她说着想起了胥锦麒,心里依然隐隐作痛。 陆之遥想到meimei。如果胥锦麒仍然健在,她难道就肯乖乖嫁过来吗?怕是不会。不过就算她不肯,堂兄也会想方设法逼着她嫁过来,毕竟他一向看重陆胥联姻。 胥凤仪见他默默出神,估计他是想到了陆之遐,说道:“其实,哥哥去世以后,我父母曾打算将陆之遐接过来,就当女儿照顾,以后再为她寻一户好人家,也算是让两家婚约善始善终。陆之达带着她来钟陵奔丧的时候,先父曾向陆之达提议过,只是听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陆之遥有些茫然,他从未听堂兄提起此事。胥凤仪继续道:“不过我想,你meimei自己也不会愿意留在胥家。她明明喜欢的是魏梁,怎么可能离开他?” 陆之遥听得出她话里有些怨气,问道:“你是在替你大哥生她的气吗?” “算是吧,虽然也不能全怪她。”胥凤仪的语气又变得有些无奈,“我曾经问过父亲,要是哥哥不喜欢陆家的姑娘,难道还要娶她吗?父亲态度很坚定,说一诺千金,这是我们胥家应尽的责任。” “既然如此,为什么令尊又后悔订下这门亲事呢?” 胥凤仪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怨愤冲昏了头,说话竟有所疏忽。她迅速酝酿一番,回答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哥哥已经去世了。也许是因为陆之遐成了望门寡,他觉得难辞其咎吧。” 陆之遥没再多想,只是心中惘然,对胥悯倒生出些许感佩之情。他沉默了片刻,长长地舒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第78章 红妆新结桑中盟 在药庄无所事事,日子仿佛过得特别慢,陆之遥因此多了许多思考的时间。 经过玲珑庄一事,他的心境变了很多。即使胥凤仪着意安抚,他还是会回想当年酒库大火的情形。他把自己的记忆翻出来,事无巨细反复琢磨,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他忘不了那个可怕的猜测,却不知道自己这样执着究竟是想要证实还是想要推翻,结果,无论证实或推翻都无法做到,因为他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甚至连动机因果也没有参透。最终他觉得,这样未尝不好,或许就如胥凤仪所说,是他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事实就是夷云派伸张正义这么简单。 胥凤仪一直陪在他身边,洞悉他身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但即使知道他心结未解,她也没有出言劝导。虽然她认定这个人为自己终身的伴侣,但并非所有事都可以互相分享或者分担,譬如陆之遥的道义,譬如她自己的使命。 陆之遥想要放下,尽管在玲珑庄的遭遇让他心寒,但他依然试着去体谅。他想原谅他的亲人,更重要的是他想放过自己。他回忆儿时堂兄堂姐对自己和meimei的照顾,却发现自己更加难过,心中芥蒂难消。他又思考厉峥夫妇目前的处境,想起玲珑庄因药材一事背负巨债,又无法向夷云派交代李平之死,他设身处地去考虑他们的立场,突然间释然了。玲珑庄深陷困境,他心生怜意,便无法再计较。 胥凤仪发现他慢慢地重新振作,感到十分欣慰。他心情日渐开朗,她也就越发活泼起来,时不时想个坏点子去捉弄陆之遥。陆之遥心知肚明,并不生她的气,反而陪着她玩。唯一遗憾的是,他的眼睛恢复得很快,胥凤仪越来越难以占到便宜了。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等陆之遥的眼睛终于痊愈时,祭孔大典也错过了。陆之遥记得叶凌霄提过,觉得错过如此盛会有些可惜,又想到胥凤仪是明前阁的主人,害她错过祭孔,心里更是过意不去。胥凤仪反倒不以为意,安慰他说祭孔大典年年都办,错过一次也不算什么的。 她这么说,陆之遥也就释怀了。然而到了下午,胥凤仪就突然不见了。 陆之遥习惯了她的陪伴,几乎觉得是一种理所当然,忽然之间看不到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在药庄里走了一圈,只见丹桂林朱砂褪尽,沟渠边蓼红依稀,佳人却不见踪影。她消失得悄无声息,连个招呼也没打。陆之遥猜想这会不会又是她在捉弄自己,兴许一回房间又能看见她。他跑回厢房,还是没有见到那人,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 陆之遥在房间里兜了一圈,目光扫过床铺,突然在枕头旁定住了。他走过去,在床头捡起一只鲁班球。陆之遥微微蹙起眉头,把鲁班球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心里依然残存着一点不堪回首的羞愧感,但更多的疑惑被勾起来。手里这只明显比当年他送唐纾云的要大一圈,比那日通风报信的也要大一些。陆之遥有了猜想,动手拆这只鲁班球。 这一只有四层机关,虽然多了一层,结构原理却是一样的,陆之遥拆解起来并不费力。他将碎片摊在床上,从最里层拈出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三个字:眠云谷。陆之遥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纸条出门往眠云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