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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施展轻功跑远了。胥凤仪一头雾水,独自站在原地,虽然知道必定是事态紧急容不得片刻耽误,但心里对如此不告而走仍然难免介意。她想了想,径自往药庐去了。 陆之遥紧紧盯着前面那人,悄然潜行,生怕把人给跟丢了。方才在街上看到那张脸一闪而过,他惊讶之余生出无数疑念。事关赵家五十几条人命,他当机立断跟踪而来,甚至来不及跟胥凤仪打招呼,唯恐一念间错失了查出真相的机会。 那人一边四处张望,一边穿街走巷。陆之遥刻意拉开距离远远跟着,边走边回忆自己在赵府中见到对方的情形。第一次印象最为深刻,那时他站在赵家门前犹豫不决,对方开门发现了他。后来虽又见过,都是匆匆一瞥,他从未认真留意过这名看似普通的仆人。 陆之遥的轻功可算得中上,而他颇有自知之明,因此当发现对方第二次右拐的时候,他便意识到对方已有所察觉。这条漏网之鱼实在可疑,陆之遥本打算以之为饵,但这只饵很警觉,反而牵着他遛起来,显然想要寻机逃脱。陆之遥可以选择将鱼线再放长些,但他不愿承担鱼饵脱钩的风险。他迫切想查明赵家灭门的真相,必须把这枚关键的钥匙牢牢掌握在手中。 陆之遥不再掩藏行迹,迈开步子追上前去。那人回头一看,目光与陆之遥的撞个正着,立刻拔腿就跑。陆之遥发现对方轻功居然不错,再想到他并非赵家门客,而是以寻常仆人的面目示人,越发觉得蹊跷。 追逐间两人离开了闹市,那人显然对地形十分熟悉,在街巷中穿梭自如,几次越过河道翻过院墙,几乎将陆之遥摆脱。但陆之遥势在必得,一路穷追不舍,直到两人跑入一条穷巷。 那人跑到巷子尽头,突然转身往空中撒了一把。风声细碎,陆之遥脚下微滞,仰头一看,一张银丝密网从天而降,网结上尽是尖锐的刃片。刹那间雁翎出鞘,发出一声清啸,剑气破空而划,将那张网劈成两半。那人就趁他破网的这一瞬间逾墙而走。待陆之遥提剑再追,已失了对方踪迹。 陆之遥跃上墙头,发现墙外就是河道,对岸大路上人烟稀少,右边不出丈余有座石桥,桥上两三行人悠然路过。一艘乌篷小船摇摇晃晃往右行驶,即将穿过桥洞。陆之遥未曾听到落水声,扫视四周也不曾发现可疑人物,便将目光落到了那艘船上。 船身此刻已没入桥洞。陆之遥跃上桥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船一点一点移出桥洞,若无其事地驶向远方。陆之遥看向行船周围的波纹。 吃水线不对! 一念既明,他飞身翻下桥栏,引得路人惊呼出声。他举起雁翎剑朝桥洞下那片阴影刺去,刹那间又回剑格挡,只听铿铿两声,两只飞镖被雁翎弹开落入水中。随即扑通一声,一团阴影如石块坠入河道。 陆之遥不假思索地紧跟着跳了下去,雁翎在前破水,如一支离弦的箭。他感觉手上一阻,想是刺中了。但对方水性远胜于他,迅速潜入深处消失不见。陆之遥潜不下去,只好浮出水面。水底泛出一股血迹,很快溶入河水化为无形。他抹了一把脸,沮丧地朝码头游去。 第51章 既往之事不能忘 胥凤仪看到陆之遥落汤鸡似的走进药庐,着实吃了一惊。陆之遥惭愧地不敢直视她。她却惦记这人才刚退烧,忙指挥医僮为他备下热水汤药,催他尽快将湿透的衣物换掉。 她算好时间,待陆之遥沐浴更衣完毕,便送药过来。陆之遥头发未干,匆匆挽好发髻才去开门。胥凤仪端着药走进房间,一眼瞥见桌上的银丝密网。她将药放在桌上,招呼陆之遥趁热喝,自己伸手去拨那团乱网。陆之遥提醒道:“当心手。” 胥凤仪点头,小心地拈起,一点一点展开后铺在桌面。陆之遥一鼓作气地将药喝完,把碗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到胥凤仪身边。 “这是月砂罗?”胥凤仪看向陆之遥。多亏了明前阁里的记录,她知道月砂罗的样子,也清楚它的来历,因此十分惊讶。 陆之遥点头。他知道这原本是仓山派的宝物。仓山派覆灭后,大部分弟子归入夷云派门下,而几件宝物却被仓山七孑带走,随着他们归于沉寂,其中就有月砂罗。没想到事隔多年,月砂罗竟在此出现。 陆之遥猜测,今日逃脱那人很可能就是仓山七孑之一。正因此人在赵家潜伏日久,所以尽管赵府加强戒备,还是在劫难逃,原来隐患早已在内部种下。再联系仵作的验尸结果,还有那块遗落在火场的令牌,他几乎可以确定,仓山七孑就是赵家灭门的罪魁祸首。 胥凤仪摆弄了一阵月砂罗,见陆之遥眉间积聚怒意,手在桌上握紧成拳,便知此事勾起他幼时的痛苦回忆。她伸出手去,轻轻覆住陆之遥的拳头,感觉到那人轻轻一颤。胥凤仪叹了口气,见他发梢还挂着水珠,便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伸手解他的发髻。 陆之遥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听那人温声解释道:“这样容易着凉,披下来干得快些。” 陆之遥犹豫着放下手来,感觉到发间轻柔的触感。胥凤仪替他将头发披散开来,慢慢地一缕一缕捋顺。陆之遥能感觉到她的手指穿过发丝缓缓抚下,指尖的一点凉意渗入头皮,舒服熨贴,还有一点酥/痒。胥凤仪的触碰像一帖舒筋活络的药,流过全身经脉直抵心房,驱散他的怨愤和焦躁。 陆之遥深吸一口气,对身后人道:“这个用月砂罗对付我的人,曾经在赵家为仆,我之前见过多次。此人形迹可疑,我本想跟踪调查,可惜被他逃脱了。” “看来你心中已有定论。” “我知道一时间很难有真凭实据,但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陆之遥语气笃定,“依我看,仓山七孑绝非无辜。”说话间,他想起毁掉自己家园的那场大火,忍不住激动起来:“但是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这样赶尽杀绝?” 胥凤仪欲言又止,心里另有一番计较。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对仓山派一直耿耿于怀。如果你想说,我在听!”说着走到他身边坐下。 陆之遥慢慢定下神来,长舒一口气,开始从当年那场大火说起。 那时他还年幼,深夜从睡梦里惊醒,迷迷糊糊中被乳母抱出了房间,然后便看见后宅里冲天的火光。下人们奔走呼号,许多人拿着水桶去救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后宅有酒库,在连续爆炸的巨响声中,陆家彻底沦为火海。只有少数人幸存下来,没有谁敢再接近火场。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直到天降大雨。陆之遥从别人口中得知,起火时父亲就在酒库之中。他哭得昏死过去,醒来时便看见了陆之达。陆之达允诺替他报仇,并将他和陆之遐带回了夷云派。 当时夷云派的掌门还是孟岳。听陆之达说完整件事后,他义愤填膺,当即勒令阖派上下全力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