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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说错话了,捂住嘴,把脸转向车窗,不准备说话了。 程家林笑着摇了摇头,他觉得有时候肖然的思想其实挺成熟的,有时候一些举动又很孩子气,让人啼笑皆非。 早春的天气还透着阵阵寒气,肖然刚落下一指宽的车窗,便被争先恐后挤进来的寒风打了一激灵,遂放弃了开窗透气的愚蠢想法。 车窗外的风景放电影似的,飞快闪过,肖然随着那些断断续续的影像,在心里细数他和程家林这半年多来屈指可数的相处片段。 从两人交往开始,彼此就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不询问各自过往的共识。这年头,谁还没个前女友,前男友的?连幼稚园的小娃娃们都知道谈情说爱要从自我抓起。相比之下,他这位老处男简直比侏罗世纪的恐龙化石还要弥足珍贵了。 他也不指望程家林能和他这么个空前绝后的老古董一样守身如玉,毕竟自己是因为大千世界中能碰到一个和他一样,他又同时喜欢的人,简直太可遇不可求了,即使中国已有十三亿人口。就算和那些矮穷丑还渣的男人比娶上媳妇儿的概率,自己能遇到真爱的几率也低的惨不忍睹,更别提要排除万难,历经艰险和自己的真爱相守一生了。 他也不是在意有余蕊这个人存在,或者余蕊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想要旧情复燃的想法,他在意的是“程家林原来是有前女友的”这件事,确切地说,应该是“前女友”三个字。 时至今日,这样的事真真切切地摆在他面前了,他才万般不情愿地揪着心把一直被自己刻意忽略,刻意埋藏的担忧,搬到明面上来,毫无遮拦地任其直视自己——“程家林之前是喜欢女人的”这个认知,就像埋在他体内的一颗定时/炸弹,想起来时,每每都是心惊rou跳,而且关键是,他不知道这颗炸弹什么时候会将他炸得体无完肤。 当有些事情能够预料到必然的结果时,无论那个结果多么残忍可怖,你反而最后都能坦然接受,因为你知道那是注定的,是迟早的事,恐慌过后便会觉得也没那么可怕了。 真正令人畏惧的是那不定期的等待过程,以及时刻处于崩溃边缘的精神折磨。 肖然此刻就处在那样的边缘处,他怀揣着那颗发出警报的炸弹,一路惴惴不安地胡思乱想,再抬眼时,发现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程家林一路心无旁骛地开车,直到到达目的地,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停顿——他觉得他有必要重新审视下“前女友”这个词。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在车里坐了会儿,难得的谁也没发现彼此在发呆。 车外一对小情侣嬉闹着经过时,肖然和程家林同时被吓了一跳,两人皆是猛然一回神。 肖然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他心慌,他急切地想要确认什么,也顾不得什么场合的问题,带着满腔的不安与委屈,倾身去吻程家林。 而程家林被吓到的时候,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抖了一下,不小心碰掉了车钥匙,于是在他躬身去捡钥匙的时候,堪堪错过了这个吻。 “滴滴滴”,肖然似是听到自己怀里那颗定时/炸弹在发出最后几声警报,他不知道程家林需要捡钥匙,从他这个角度来看,程家林更像有意在避开自己的索吻。 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止了运转,须臾后,肖然看到此起彼伏的不安潮水汹涌而来,奇迹般地冲走了他怀里的定时/炸弹,浪花打在他的心头后,开始慢慢退潮,而后,回归平静。它来的声势浩大,消散的却波澜不惊,肖然竟也随之奇迹般的安下了心,他甚至可以平静地对自己笑笑,平静地下车,平静地和程家林道别,最后平静地问自己: 刚才,自己其实是被拒绝了吧? 糟心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肖然切身体会了一番“茶不思饭不想”的精神境界,每天麻木不仁地冷眼旁观脑子里“别乱想”小天使和“被耍了吧”小恶魔的斗智斗勇。 那晚最终虽是平静下来了,但是尘埃落定后的荒凉如漫天野草丛生,随着时间的灌溉,迅速漫过他的胸口,压得他几近窒息。再加上程家林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肖然只得打碎银牙和血吞,自个克制自己不去钻那莫须有的牛角尖。 与此同时,工作上的事变本加厉的糟心,真真印证了颜妍的“金口玉言”——他年前确实得意过头了。 肖然精神萎靡地看着一众人开门红一个比一个打得响亮,强打起精神,挥退脑中唯恐天下不乱的两个小家伙,专心应对候选人和客户各种别出心裁的爽约与敷衍。 好在他去年年底的时候有一部分业绩是算在今年的,再加上也快结算崔奕晨那单的尾款了,倒不至于让他落魄的不忍直视。 自我催眠了一周后,肖然自认为已经恢复到了坚不可摧的状态,他拿起手机给程家林发了个短信:晚上一起吃饭吧。 十分钟后,程家林回复:晚上还要加班,抱歉。 肖然扯了下嘴角,却发现自己连个苦笑都扯不出来,他僵着脸枯坐在工位上,把玩着手机,眼神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 颜妍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被他有些苍白的病态般的脸色惊讶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肖然木然着回头,摇了摇头,他其实很想对颜妍笑一下的,可是脸僵硬的久了,一时作不出任何反应。 颜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今天下班早点回去,好好睡一觉,周末出去散散心。” 肖然机械式地点了点头,下班后果然很配合地早走了。 准点下班的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挤地铁,不用挤公交,路上连行人都少的可怜。这样空旷的氛围,让肖然一时适应不起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赶着天还亮着的时候下班了。 仲春时节,乍暖还寒,天边夕阳西下,徒留一片暖红,肖然晃晃悠悠地走到地铁口,看着那一排排绵延而下的台阶,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如果自己从这里滚下去,会不会换来程家林的日夜陪伴…… 他抬起一只脚保持着虚空的位置,只待一个倾身就能自由落体,完成自己突发奇想的壮举。 然而下一秒,他就将脚收了回来,转身往公交站牌走去,他带着满满的自信,留给那个地下洞口一个昂首挺胸的背影,颐气指使地表达“我又不傻”的画外音。 诚然他是不傻的,上了公交车还知道坐在全车最安全的座位上,一本正经地无视了前后左右投来诧异目光的大爷大妈们。 暮色四合,窗外的高楼屋檐上都罩上了一层橙色的薄纱,朦胧中柔和了白日的冷峭凌然。肖然闭着眼睛,放空自己,百无聊赖地听前面的大妈隔着过道和对面的大爷唠家常,在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