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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瞻前顾后地问,“谢总,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哪了?” “哪?” “就是……外面。” 谢桥说,“没有。” “之前也没有吗?” 谢桥为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攒起了眉,“不记得了,但重要的东西我绝不会落,会落的都不重要。” 这个答案让纪真宜恍了神,眼看谢桥要走,“谢总,喝一杯吧?” “我不喜欢喝酒。”谢桥冷漠地觑着他,“也讨厌酒鬼。” 纪真宜慌忙把酒杯放下,手不拘小节地在衣服上揩了揩,像要抹掉上面的酒味,“那喝杯水吧,运动后要补充水的,还是你要喝奶?我去给你倒。” 说着就起身了,一手端杯水一手端杯奶回来。 谢桥只得坐下了。 纪真宜拄着脸看他喝奶,说,“我以为那晚上我跟你说的你都没听,原来你记得啊。”他笑起来,“说起来我要转一线应该也干不了太久,很多一线记者其实都很年轻,都是刚参加工作的新记者,年轻体力好有冲劲,85后占绝大多数,我老师都是少数了。他现在也不在电视台,转去纸媒了,电视台其实说是新闻,更多是宣传吧。我要是从台里还得想想以后是找路子进中台,还是转纸媒,确实很麻烦。”他懊恼地皱了皱鼻子,“新闻业怎么说,工作时间不定,出差多,待遇不高,规律性也差,还有一定危险性。” 纪真宜把话说出口了又觉得不该说的,至少不该对未来男朋友说,毕竟听起来是很不能给未来伴侣保证的工作,要是相亲估计当场就得被毙,正苦思冥想找点优点弥补。 谢桥冷不丁问他,“你为什么不画画了?” 纪真宜为他这个问题怔了怔,“画啊,怎么不画,我偶尔接稿画插画。正经画家得有艺术思想,再说画得好的那么多,我……” “你画得很好。” 纪真宜稍微有些错愕,“啊? 谢桥垂下睫,“你画得很好。” 纪真宜马上又得意起来,尾巴要翘到天上去,“那是,我插画要价很高的,去年台里人物志全是我画的。”他声音低下来,“好像没怎么画过你,总觉得画不好,你太好看了。” “画过。” 纪真宜笑说,“画杯子底下不算的,因为怕正经的画不好才画杯子底下的,不过可爱是不是?” 谢桥握着水杯,唇抿成薄薄的一线。 纪真宜借点酒劲又开始想起一出是一出,“要不就今天吧,来我房间一下好不好,我给你画一张,很快的,不耽误时间。” 谢桥是被他强拖过去的,纪真宜按开一盏墙灯,昏黄而温暖,蹲在地上把好久没用的画架翻出来架上了,又把炭笔也翻出来,他现在多用数位板和iPad画画,纸笔用得少了。 固定画纸的夹子不见了,纪真宜烦躁得很,去外面翻箱倒柜找出盒图钉,回来时正见谢桥坐在椅子上,在那片晕黄的暖光里削炭笔。 耳畔有寒风呼啸而过,他被一下拽回到那个冬天,那个灰沉压抑塞满人的画室集训大班,十七岁的谢桥蜷着长腿坐在那个小马扎上,低着头专注地给他削炭笔。 两个时空的谢桥在他视线里重叠,清俊干净的少年,沉而有锋的青年,兜兜转转,倏忽八年。 他一时眼热得厉害,手克制地攒成拳,多想上前去,不再是玩笑,要认真地饱含期盼地抬头问他,“小桥给哥哥做男朋友好不好啊?” 谢桥发觉他回来了,不太自然地起身,把削好的炭笔递给他,“画吧。” 纪真宜画了这么多年,削起炭笔来偶尔还要断,可谢桥却削得很好,就连削痕都规则圆润。 他看着这支炭笔,思绪复杂地伸手接过,谢桥坐在床沿,纪真宜坐在画架前,就这么画了。 谢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没说话,纪真宜也没说话,房间里只有炭笔磨在画纸上沙沙的声音。 “画好了。” 他把画取下来,递到谢桥手上。 谢桥稍怔着接过来一看,画上是一架精致可爱的南瓜马车,载着一位头戴王冠的高贵公主,前面的马上还有一个竖着剑的呆头骑士。 “这是什么?” 纪真宜仰起头看他,脸上是得逞后的忍俊不禁,眼睛弯成一线,“是小桥公主啊。” 谢桥看着这张画,却也没有生气,他就这么看着,忽然泄气一般倒下去,躺在纪真宜的床上。 纪真宜还以为他怎么了,上去探看,发现没事后竟然也跟着躺在他旁边了。 两个人瘫倒在床上,不约而同地看着天花板,像数星星的孩童看着遥远的夜空,好久都没讲话。 “谢总,在国外这些年过得……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学校很多舞会。” 纪真宜笑起来,“那一定很多人跟你搭讪吧?” 谢桥没回答。 两个人难得融洽地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题,纪真宜小心地维续着这难能可贵的氛围。 “有没有学别的语言啊?不对,英国说英语的。” “会点法语。” 纪真宜心想会点儿,那就挑几个日常的问问,“法语的再见怎么说啊?” 谢桥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嘴唇才动,“Je t'aime.” “你好呢?” “Je t'ai toujours aime ” 谢桥的声线温沉,读起法语来沉郁迷人。 “这么长?我怎么记得是什么‘帮猪(Bonjour)’啊?” 谢桥稍作停顿,“Je t'ai toujours aime是随意些的表达。” 纪真宜想随意不就是亲近的意思吗? 于是高高兴兴地学舌,学得卡卡顿顿,“Je t'ai toujours aime谢总.” 不知道是不是纪真宜喝了酒产生错觉,他好像看到谢桥笑了一下,淡淡的转瞬隐去了,莫名的惨淡又哀伤,“再说一遍。” 纪真宜被他那匆匆一抹笑迷了眼睛,回过神又把那句本就记得磕磕绊绊的法语忘了。 谢桥转过来,面对着他,隔得咫尺,四目相对,他说,“Je t'ai toujours aime.” 不知道为什么,纪真宜突然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他好似溺进那双朗若寒星的眼沼里,几乎挣脱不出,那种深沉的,厚重的,裹挟着孤独与悲伤的陌生情绪将他湮灭了。 他呼不出气来。 谢桥从床上坐起身。 纪真宜像刚从真空里放出来,胸膛起伏大口喘气,酒意瞬间涌上脑门,他晕得厉害,竟然开了窍,“Je t'ai toujours aime谢总。” 谢桥问他,“有中性笔吗?” 纪真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