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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73

    无渡河,公竟渡河。”

    陈希风眉头微皱,回头看聂朱言,聂朱言目光不闪不避与他对视,继续道:“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陈希风心中蓦地一悚,他停下脚步,正好立在树荫的空缺中,霎时满身日光。聂朱言仍在玩手中的药材包,站在阴影中和气地问他:“陈公子,如果我邀请少崖主加入刺鹿盟,他会不会同意?”

    陈希风反问:“让儿子去刺杀他的父亲?”

    聂朱言不以为然地说:“少崖主应该是着世上最想杀死陆崖主的人了吧。”

    陈希风轻声道:“夜航楼连这也知道。”

    聂朱言嘻嘻一笑,眼如月牙可爱极了,他道:“夜航楼知道的比这更多。”

    一股凉意袭上脊背,陈希风站在日光下却感觉不到暖意,他听到自己发问:“小先生忽然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聂朱言十分有耐心地回答:“少崖主与任少侠不同,他心高气傲又谨小慎微,轻易邀请他加入刺鹿盟,他可能不仅不会加入,还会把任少侠也劝出去。”

    聂朱言还是习惯说话只说一半,但这次陈希风没有捧场,只看着他沉默不语。聂朱言等了一会儿,露出失望的神情,失落地继续说:“但如果公子你在此时被旦暮崖的贼子所杀,少崖主新仇旧恨叠在一处,杀陆崖主之心刻不容缓,此时去推波助澜,少崖主加入刺鹿盟的可能就多了五分了。”

    陈希风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利器刮鞘的细微声响,他攥紧了手中药包,强忍回头的冲动,问:“为了五分可能,阎楼主让你杀我?”

    聂朱言竟然摇了摇头,略带歉意地道:“楼主想让少崖主加入刺鹿盟,但并没有让我杀公子,他是真的恨欣赏公子哩,我也很欣赏公子,只是因为一些我自己的私事,不得不请公子去死,公子还要问什么吗?”

    陈希风觉得这个回答十分可笑,他也的确勉强笑了下,道:“原来如此,我的运气就到今——”天字还未出口,陈希风忽然回身将手中药包砸出,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挥剑劈开药包,几味中药纷纷扬扬洒了一地,陈希风拔足朝聂朱言身后奔去,既然都是敌人,他在这一瞬间忍不住自我安慰:聂朱言总比身后的人弱吧?

    但陈希风也明白,聂朱言只需要强过他。

    他不敢死不能死不想死,却还是要死,他这一生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此时想来,竟是今天早上做的事最让他后悔。

    日光下银芒一闪,聂朱言扶着陈希风的身体让他慢慢倒下,那穿着黑斗篷的高大男人走过来,长剑对着陈希风的一只手臂举起,聂朱言拦住那男人,说:“人是我的杀的,就和阁下没关系,阁下请去砍陶仲商的手。”

    穿着斗篷的男人冷哼一声,像是对聂朱言十分忌惮,将剑回鞘,这男人有一只袖管是空荡荡的。男人问:“尸体你要怎么处理?”

    聂朱言早已想好,道:“不能放在这儿,得快点处理,你去找块大石头,绑上石头沉江吧。”穿着斗篷的人闻言转身去了。

    聂朱言安静站了一会儿,他看着陈希风按着胸口的匕首满手是血,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愁地对陈希风说:“公子是我第一个亲手杀的人。”

    陈希风没有呼吸了。

    日光下的江水波光粼粼、碎金点点,涟漪一圈圈地荡开。

    第四卷 旧来雨

    第76章

    鱼线悬于江上,鱼钩沉在江中,风和日丽的秋日,的确是钓鱼的好天气,耸立的山石旁泊着一架竹筏,山石上有两人盘膝而坐,一名是剃了光头、穿着僧袍的老者,另一名则是身材高大、五官深刻的胡僧。

    老者手持钓竿凝视江面,他颔下蓄着长须,生得算颇有威仪,只是神情郁郁,似乎很不好相处;而胡僧裹着件旧法衣,脚下踩一双露趾蒲鞋,他把禅杖放在膝上,坐在火堆前苦着脸低头啃一条没滋没味的烤鱼。

    鱼线忽然颤动,那老者嘿然笑道:“这一条你烤到三成熟,多熟一成我就给你喂蝎子。”他的笑声又沉又冷,语气满是幸灾乐祸。胡僧忍了又忍,才没将手中只啃了一半的烤鱼砸到老人脸上,他憋着气说:“老秃子,你今天撑死我,明儿去哪儿再找个人让你折磨?”

    老人已经准备收线,他道:“人人可杀人人杀人,撑死你,我再随便捡个要死的人救活狗命,不就有人折磨了?”他话音未落,一块大石头坠着一个人从天而降,“扑通”一声坠进他们眼前的江中,附近的水鸟被惊飞一片。

    胡僧身手敏捷地抱着禅杖向后一跃,老人被江水溅了一身,上钩的鱼也被惊跑,他却不怒反笑,向胡僧道:“说什么来什么,你快跳下去把这个人救起来,他要是没死透,这倒霉鬼就换你。”

    胡僧顿时大喜,忙问:“你说真的?”

    老人不耐烦地道:“真的真的,快把人给我捞起来,他要是淹死了你就等着撑死。”

    胡僧把烤鱼一抛,蹬掉鞋子跳进水里捞人,老者擦了擦身上的水迹,给鱼钩换上新饵。

    不消多时,水面上冒出两个人头,胡僧先将落水者托上岸边,自己再爬上岸脱下法衣拧干晾晒。老人放下鱼竿,凑到落水者面前把人细细端详,见此人身材单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露出失望神色,道:“虽然没死也离死不远,这小子身子骨怎么这么弱?就算救活了也经不起耍弄。”

    胡僧好不容易把人救起,以为自己终于还清孽债脱离苦海,听老人这么一说立刻紧张起来,也凑到落水者身前,口中道:“人没死透呢,你刚刚说的,他没死透就——咦?”胡僧忽然住嘴,定睛把落水者看了又看。

    老人对落水的人失了兴趣,拾起鱼竿道:“咦什么咦,我管他去死,你快把这小子扔回水里,死人碍我的眼。”

    胡僧却不理他,伸手把落水者面上的湿发抹到头顶,这人长得竟很斯文清俊,胡僧忽然讶道:“原来是他!这个人我见过。”

    老人以为胡僧在耍花招,头也不回,恹恹道:“你认识那你救活他。”

    胡僧看老人不信他,急道:“我真的见过他,他叫那啥……我记不得了,但我记得他爹是当官的,他的命值六千石大米!”

    老人听胡僧说得像模像样,暗道这头驴子也编不出精细点的谎话,终于回头道:“当官的家里是该有点钱……你搜搜他身上,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有钱赚我也救上一救。”

    胡僧一想救活了这个人自己脱身,二和这人没仇没怨救人一命能修善业,就认真在这年轻人身上搜寻起来。

    片刻后,胡僧倒吸了一口冷气,老人听他抖着嗓子道:“你,你这回发财了,他身上有三张一千两和一块好玉,我想起这个人叫什么了,他好像叫做陈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