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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的空气中,对方的呼吸骤然快了几分。那只搭在脉上的手收了几分力,触上了他散在榻上的头发。 他感到对方的手顺着发尾磨蹭了片刻,一声轻叹消散在空气中 。 “对不起。”对方哑声道,尾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下一瞬,周身缠绕的沉沉黑暗骤然一轻,好像那张束缚住他的网被收走,五感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林见雪感到自己的意识,像从深渊中快速浮起。他听到身侧人退了两步后,转身匆匆朝门外走,动作之快,仿佛极力想躲开这里。 “——茯苓君!”林见雪解开桎梏,倏然睁眼,转头朝那方望去。 死寂般的空气中,一道灰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背脊僵硬得绷直着。 “茯苓君……”林见雪从榻上坐起半身,浑身的高热还未散尽,脑子有些昏昏沉沉,可他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道灰白的身影顿了顿,挣扎着侧过头,艰难道:“我不是,你认错——” 未说完的字句断在空中。 房门瞬间破开,刹那间,摄人带着压倒性的灵压翻涌而来,茯苓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地面甚至被压出几道的裂纹。 他低头撑着地面 ,半天没能起来。脸上的面具脱落下来,露出下面苍白如纸的面色。 他突然俯身,支撑不住般哇地吐出几口鲜血。温热的液体沿着地面的缝隙渗透进去,随即一片赤金色的衣摆晃入视线。 “咒解完了吗?”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凌冽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茯苓怔愣一瞬,随后自嘲般轻笑一声:“……原来帝君早就知道了。” 他咳了几下,盯着地面的血迹,喃喃道:“帝君放任我一人在房内,是料到我下不了手,最终会将血咒解了吗……” “若不是血咒只有下咒人能解,能留你到现在?若是你方才不解,你以为还有说话的机会?”顾行渊寒声道。 茯苓手指收紧,面色又白了几分,咬牙道:“我已是仙人之身,不可轻易处置——” “本君诛仙便是。” 话音落,顾行渊不再看他,转身朝林见雪走去。 “师尊,对不起。”顾行渊侧身坐到榻上,拉过林见雪的手腕,将灵力探入片刻后,似乎松了口气。他低头吻了吻林见雪手背,垂下的长睫显出几分温柔的意味。 林见雪眼睫微动,不习惯般收回手,转而望向地上的人:“茯苓君……你就是青毒师吧。” 茯苓低声笑了一会儿,又咳出几口血来:“果然还是被知道了,从听见你们要到妖界来,我就预感到你们会发现。” 顾行渊看向茯苓,眯了眯眼:“你身上的杀孽确实存在,可你飞升时,天道并未显示这些……你是如何瞒过天道的?” “我自是使了一些法子,不过现在探究这些也不重要了。”茯苓似乎有些喘不过气,缓了缓才又继续道,“如今杀孽在身,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本想将此杀孽,转移到离寒君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离寒君身上。不过……算了。”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林见雪沉默了很久,开口道:“茯苓君为何要隐瞒杀孽强行飞升?若是继续行医救世,未尝没有飞升的机遇。” “我只是心里觉得不公,”茯苓突然转过身望向他们,目光灼灼,咬牙道,“我觉得不公,为何人妖交战,人杀了妖便立为功德,妖杀了人便立为杀孽!? “天道便是如此偏心人修吗?妖修的性命便如此轻贱吗?” 林见雪愣了一瞬,转头看向身侧的顾行渊。 金眸冷峻的帝君面上不为所动,半晌轻叹一声,目光中有一丝怜悯:“谁告诉你,人杀了妖,一定会立为功德?” 茯苓怔怔看着他。 “杀孽与功德,不是这样简单断定的。你所看见的表象,背后必定是无数业障和功德权衡的结果。人杀妖,也会有杀孽。” 顾行渊语气淡淡,地面上的茯苓闻言,表情空白了一瞬。 “是吗……原来是我弄错了吗……”他呆立在场,片刻后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是我弄错了,我甚至、甚至还……” 他抬头望向林见雪,似乎想说什么,突然感到视线模糊起来,有泪水顺着下颌落在地面,渗入缝隙间消失不见。 “……离寒君……对不起……”茯苓颤声道,他朝那个方向深深低下头,很久也没抬起来。 顾行渊看了他一眼,道:“此前没有防备你,还允许你为离寒仙君诊治,是因为并未在你身上感到恶意……” “我此前诊疗时,并未有想害离寒仙君之意!”茯苓慌忙看向顾行渊,“离寒仙君真的很信任我,我开的那些药,也是真的为他好,此事不曾有半句假话!” “哦?”顾行渊微眯了下眼,似乎想起什么,又道,“你不曾在诊疗的事上,说半句假话?” “我……”茯苓目光突然落在林见雪身上,停留两秒,咬牙道,“……是,不曾有半句假话。” 顾行渊盯了他一会儿,随即收回目光:“如此便好。” 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茯苓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额上的金纹隐隐发光,浅金色的眸子里不带半分感情: “欺瞒天道获得仙身,还企图嫁祸杀孽,本该剥去你的仙位,永世不得飞升,但念你救妖界有功,与你入轮回盘赎罪九十九世,方可再次修道飞升。” 茯苓朝顾行渊磕了个头,很久没说话。 顾行渊抬手,指尖聚起一团金色的灵光,正要动作时,却听见茯苓突然道:“等等。” 他抬头望向林见雪的方向,迟疑几秒,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想跟离寒君最后说几句话。” 林见雪目光与他的在空中撞上。 顾行渊微挑了下眉,目光有些冷:“说吧。” “不是的,我想跟离寒君单独说几句话,”茯苓咬了咬牙,“我不会做什么的,还请帝君准许。” “没事的,帝君就暂时回避下吧,我没问题的。”林见雪平静的声音响起。 顾行渊回头看向榻上的人,对方回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略一点头,冷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茯苓,便拉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见雪平静的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说吧,你想告诉我什么?” 茯苓缓缓从地上爬起,一步步走到榻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我猜,是关于我病情的事吗——你对帝君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对吧? ” 茯苓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笑了下:“离寒君果然很敏锐。” 他注视着林见雪的目光中,有种难以描摹的情绪,分不出究竟是喜是悲。林见雪被这目光看得心下一动,修行千年的直觉让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