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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你还有得忙。”杨慎行垂眸,高风亮节得很。 那块石碑在沈家门口立了六年,他从不觉生气或碍眼。因为对他来说,那至少还能证明,弘农杨氏四知堂与沈家是有关联的。 在他与身旁这姑娘之间还未云开月明之前,他倒是希望那如最后一颗定心丸般的石碑始终在。 到了巷口,杨慎行轻笑,自语般低声道:“不知桂花鱼条如何……” “好吃的!”沈蔚果然应声止步,两眼放光地转头望向他,极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杨慎行偷偷松了口气,美目平静地迎上她湛亮的目光,诚恳道:“多谢。那我今晚就吃这个吧。” “喂……”沈蔚望着他举步就走的背影傻眼,“好歹也泯恩仇了,你客套一下也该请请我吧?” 杨慎行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不愿给她发现自己jian计得逞的笑意:“亥时开餐。我只是应你的要求客套一下,若不想来也不勉强。” 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离亥时还有大约半个时辰,沈蔚忙不迭狗腿笑:“不勉强,不勉强。等我啊!” “嗯,”心中有淡淡喜悦与苦涩交织起微澜,杨慎行徐徐轻道,“等你。” 在她自以为一切都已说开、了断后,对他的态度就当真自在许多。既如此,那些前尘往事她不愿提,便不提吧。 傻姑娘,咱们从头来过便是。 大不了,这一回,换我惯着你。 **** 沈蔚偷偷摸摸回到自己的院子简单梳洗,换了身利落的常服,又拆掉手上的伤布重新上药。 许是她早起沐浴时没加留意,掌心的伤口此时竟微微红肿了。不过,多年行伍受过的伤多了,这小伤自不会让她大惊小怪,只略皱了皱眉便将拿了新的伤布再将那伤口和着药裹上。 毕竟两手空空去邻居家蹭饭太过失礼,打理好自己后,又上自家酒窖摸了一坛子酒,这才绕回毗邻的墙头。 当她抱着酒坛子自院墙踏月而下时,杨慎行一袭青衫怔怔立在墙下。 他本就生得极好看,眉目五官全是浓墨重彩的明丽璀璨。许是他此刻脑中放空,神情淡淡空寂,在夜色与青衫的交互掩映下,竟生出另一种出尘的空灵。 落地立稳,猝不及防被月下美色闪瞎狗眼的沈蔚抬手拍拍臂弯中的酒坛子,止不住扬唇笑眯了眼。 不知为何,杨慎行仍旧立在原处发怔,只是无声抬眸回以带了淡甜的浅笑。 这一笑,犹胜星华。 再次被闪瞎狗眼的沈蔚险些腿软,生生将发自肺腑的溢美之词自嘴边吞了回去。 她还记得,年少时的杨慎行极厌烦旁人侧目他的长相,更听不得夸他的美色半句,是以在外总愿刻意摆出端方凝肃的神态,以淡化旁人对他外貌的瞩目。 如今他从少年长成青年,虽与生俱来的美色并未被岁月磨损分毫,可眉宇间多了从容,少了刻意,倒真真显着清风作饰,明月为骨。 “桂花鱼条好了么?”沈蔚甩去满脑子被这美色带起的魔障,笑得粗鲁鲁近乎掩饰。 杨慎行回神,负手蹙眉,眸色警惕地望着她怀中的酒坛子:“嗯。” 他这眼神实在不像欢迎,沈蔚连忙解释:“真就是一坛子酒,没下药的。我若再坑你,你可上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 被堵得没话可讲,杨慎行只能暗暗叹一口长气,尽力排解心中郁结:“走吧。” 若去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当真有用,他倒很乐意去鸣一鸣的。 当那色泽金黄、焦香浓郁的桂花鱼条入口,外皮酥松、内酿鲜嫩的口感美好得无以复加,一股莫名的感动直冲沈蔚心房。 “真是……好吃到泪流满面,”沈蔚无比满足地细细品味着,顺口道,“你这宅子的大厨年岁几何?可娶亲了?”她愿把这大厨招赘回家以示赞美! 杨慎行淡淡瞥她一眼,笑得高深莫测。 余光瞥见他这副神情,沈蔚心中一凛,吓得都不会嚼了:“你……你做的?” “承蒙赏识,不胜欣喜。”诚挚恭迎随时上门议亲。 怕她要炸毛,这后半句杨慎行硬生生忍住没说,却掩不住眉眼飞扬俱笑。 “当我没说。”沈蔚赶忙抬手挡了一下他满眼乍然亮起的光彩,低头接着吃。 虽未刻意打听,她也听了许多他的事。 就这几日在鸿胪寺所见所闻,杨慎行自上任以来,在与积弊势力之间不见血光却暗流汹涌的对抗中,明明处于下风,却总叫人觉着他其实是游刃有余的。 虽处困境却泰然自若,举重若轻、抽丝剥茧,不躁进,但也不妥协。 鸿胪寺众人在背后少不得议论纷纷,都说杨大人那份顾盼神飞、令人见之忘俗的风华,无半点盛气凌人,却也绝非柔善可欺。 这让沈蔚想起当年夫子教过的一句话—— 进则安居以行其志,退则安居以修其所未能,则进亦有为,退亦有为也。 这六年的时光,杨慎行的长进,她实在追不上了。 不过,年少时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后来出落得这般美好出众,虽无缘执手相伴,却还能并肩而战,这委实已是另一种圆满。 不能再贪心了。 心中转过千头万绪,沈蔚浅声笑叹,放下手中饭箸,执壶道:“杨慎行,此杯之后,过往恩怨尽散,愿你我握手言和。” 从此后,再无儿女情长、幽怨纠葛;坦荡无畏与子同袍,共赴前路。 杨慎行自她手中接过那壶酒替她斟满,却给自己的酒盏中添了热茶。沈蔚也不强求,在烛火盈盈中展眉轻笑。 “我,不喝酒的。”我也不愿与你言和。 执盏轻触后,杨慎行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将来你就会明白,杨七公子行事从不轻易起头,也绝不半途而废。 ☆、18.第十八章(5.22略修) 对杨慎行来说,所谓“一笑泯恩仇”不过只是沈蔚自说自话,他从头到尾也没当真应过半句。 可沈蔚显然并未察觉这一点,只当从前之事当真已翻页。虽她心头隐隐仍会有些复杂的念头,但她觉着自己至少已能收好心事,以下属、伙伴的面貌好生与杨慎行相安无事了。 向侍卫队宣布过的清洗甄别之期很快到来,今日的鸿胪寺演武场又热闹起来了。 当韩瑱与阮敏、张吟在沈蔚的陪同下抵达鸿胪寺演武场时,鸿胪寺卿侍卫队全员已在苗金宝的指示下列队完毕。 侍卫队成员未必个个都识得阮敏、张吟,可韩瑱却是满帝京无人不识的。他这一露脸,立时又将整个场子炸开了花,瞬间议论声又起。 事发突然,苗金宝尚不及出言喝止,气不打一处来的沈蔚见这些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又开始闹腾,登时随手拎过卫兵的长/枪便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