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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是不是还打算跟我赛马?马呢?” “那是最后的项目,这时候马应该还在我家的马鹏里……”兰德一脸无辜。 “那就快走,看这架势,晚了说不定咱们就给埋雪里了!”艾琳扫了一眼地上转眼就堆到脚踝的积雪,没好气地催促道。 两人选来当做秘密基地的小树林离夏尼家不算太远,直线距离还不到两百米。可这不到两百米的路程对深一脚浅一脚在雪里艰难跋涉的两人来说却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至少兰德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打滑,全靠艾琳死死拽着才没摔进雪里。 该说幸亏我打穿越以来就勤练身手,现在至少还能拖着个大男人慢慢往家挪么!艾琳扶着兰德,在渐渐逼近膝盖的积雪里咬牙切齿地往前走。但雪水浸过马靴和羊绒袜子的冰凉以及脚掌上隐隐蔓延的麻木感提醒她:你的时间不多了! 相比之下,独自一人的魅影状态更糟——没有谁会同他相拥取暖;而过于枯瘦的身形注定他在抵御寒冷方面的弱势;更何况,童年的苦难与常年幽居地底的坏习惯早已透支了他的健康。所以,当艾琳两人还能顶着风月龟速前进时,那纯黑的幽灵已悄无声息委顿在雪地里,从干枯的发梢到光泽的袍角,渐渐染了悦目的白,远远看去竟像是他脸上紧扣的假面在恣意生长…… “雪呀,雪呀,多么明净,多么无情?你落满我心,轻过天使的羽翼;当你消融无迹,又短过盲目的誓约……” “雪呀,雪呀,当真明净?当真无情?那你为何映照我心,折射尘世纷繁之光;为何消融无迹,独留暗夜之乐喧嚣不息……” “雪呀,雪呀,愿你明净,愿你无情!”幽灵细弱的歌声在这里有一瞬的喑哑——在寒冷与悲伤的双重夹击下,那天赐的好嗓子终于也不堪重负了。但他仍拼尽全力翕动失了血色的唇,一遍又一遍,于是:“愿你……公平……埋葬一切……美或丑……轻浮……或沧桑的灵魂……” 听不出曲调,找不准节拍,可一句歌词的时间,风雪大作;而后幽灵缄口,风雪渐息…… “兰德,我刚才还以为咱俩要变成史上最早死的穿越者呢。”另一头,艾琳同样颤抖得厉害的声音钻进兰德耳中,却带着点儿顽固的笑意,“要是这次不死,我以后一定作好万全的准备才出门!” “嗯,如果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兰德靠在艾琳背上虚弱地喘息,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补充。艾琳沉默——最后一段时间她只知道拖着兰德拼命地走,以免冻僵;到现在大片的积雪已经没过她膝盖,放眼望去只见天地间一派银装素裹,一时间是真辨不出东西南北了。 “你还真想变幽灵了!”终于,兰德烦躁地嘟囔了一句,不情不愿地喊,“艾琳!” “嗯?” “还有力气唱歌吧?”兰德歇了口气,“随便唱点什么,最好是歌颂光明、太阳或者生命之类的。” “我这会儿喘气都费劲……”艾琳有气无力地哼哼。 “想活命就唱!”兰德顿了顿,缓和了语气,“我的意思是,这种时候我们都需要一点儿精神上的鼓励……” 如果艾琳没有丧失某段记忆,她就该想起曾在那独栋别墅外看过的天象“魔术”,那从白日到黑夜的奇景,与这场突兀的暴风雪是如此相似,却远不如这场风雪严酷莫测。可惜她确实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但艾琳并没试图向兰德解释在这种时候浪费体力唱歌是多么不明智的行为,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在身躯愈发严重的麻木感的催促下勉强张口。 “说吧,发生了什么样 的奇迹? 我可以用你的眼睛看, 你用我的脚步走路。 你没讲的我都懂得, 你的话犹如风之吹拂…… 你存在,就是我的复苏 ——说吧,对我可发生了奇迹? 发生的正是一个奇迹: 通过你我走进了自己。 我的存在就是:你,你在这里。” 艾琳确实没力气唱歌了,但她还有力气念一首小诗。于是她努力念完了这首诗——来自德国诗人贝歇尔的,诗里既没有赞美生命,也不是歌颂太阳或光明。 艾琳慢吞吞地念着诗,对艺术仅存的尊重促使她尽力不因为喘息作出奇怪的断句。诚实地说,她对外国文学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天赋或爱好,看到这首小诗大概也得归功于某个美妙的巧合——她甚至不确定这些从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句子究竟表达了什么意思。 可我怎么会忽然想起它来?一个疑问划过艾琳脑海,但马上就得出了结论:诗题比较讨喜。 我们需要奇迹,少女想。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一不小心好像把所有人都虐了。通宵抽风的惊悚后果……不过,要相信,宝宝还是深爱E神哒 ☆、第40章 绝处逢生 就快把生日过成忌日了是什么感觉?艾琳不负责任地讲:那感觉就是……在某一刻感到自己的灵魂无限接近天堂。 是的,天堂, 那印象里最温暖轻盈的所在。就仿佛她即将奔赴的不再是死神的盛宴, 而是仙境,是童话, 是一切美好安宁的灵魂栖息地。 “雪啊,雪啊, 愿你明净, 愿你无情……”少女用冻得通红的指节有节奏地轻扣身下渐渐板结成冰的积雪,细微的呢哝钻破她唇舌, 还未经历尘世繁芜就已消散在风雪的余韵里。艾琳苦笑了一下,翡翠色的眼眸里勉强焕发出一点儿清明。兰德费劲地从她身上滚落到一旁, 口鼻里喷出一阵迟缓的喘息。 “兰德,你听见了吧?”艾琳觉得自己身上又轻快了一点儿。少女侧卧在雪地里, 一条腿叠在另一条上, 两条腿膝关节以上的部分都无意识地向身体内蜷缩,同时曲起一只手臂撑住头颅,包裹在深色布料里的手肘有一小半深深陷进雪里;另一只则松松地搭在下颌处, 被雪水浸湿的白金色长发打成颜色更浅的发绺儿, 贴着脸颊凌乱地垂散在手背上, 恰好遮住不太美观的指节,整个人便呈现出一种与她身后的雪景相似的过于虚浮的媚态, 就好似……好似一条搁浅在白沙滩上的人鱼!兰德为自己这个不祥的比喻皱了皱眉。 “啊,对,你当然听不到那非同凡俗的歌声——那是我亲爱的导师专为我指路的哀鸣呀。”艾琳声音极轻, 像是幼鸟自然脱落的绒羽;她唯一不曾失色的眼眸也不敌这漫天银白,视线一片模糊,无数纷纷扰扰的画面却在她眼底次第沉浮…… 祈祷室不太美妙的初遇,足足五年的教导,仓皇的逃离,卢瓦尔河畔的博弈,然后是独栋别墅里的那场大梦,逃亡、失忆、回归、故人相见……最后,是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