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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装作跳下去。否则动了他二个暗中布的局,狗急跳墙,难保不伺机与齐王连横。假装不辨不究,或还能保存反噬之机。 有时候装庸,比自不量力地卖弄聪明、把身家至于危险更为理智。 楚昂想起当年那场迷情心动,那个倾盆大雨之下长跪不起的幼童,想起这几年两宫之间的咫尺陌路,精致的唇角边不由挂了一丝冷薄。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踱步到金漆铜柱前负手站定,继续说:“这天下没有朕不知道与探不到,两位哥哥只要安分,该有的俸禄与荣华一样不会少。大奕王朝走到现今二百余年,祖辈打下的江山不易,不能毁在我等子孙手上。还望三哥回去给庆王传个话,爬不爬得起来,就看他肯不肯给自个放条生路。” 那话语轻轻,只听得肃王瞠目结舌。看着皇帝修颀的背影,只这一瞬,他像是明白了他为什么偏就是独独那般对四子。 肃王悲怆落败地跺一跺脚道:“好……你倒是悄不动声色地给你那宝贝儿子铺了条好路,三年来就这么迷了你老哥哥的眼。罢罢,我服。我不服不行。”呼啦啦,袍摆一拂背手踅出了漆红的殿门。 金色的藻井下顷刻复了一幕安静,老太监张福手捧着一件黑色金丝刺绣团龙冬常袍,弓着腰站在一旁。 沙漏轻悄悄地响,楚昂默默站着,听脚步声走远了,便又回往龙椅上坐定。宫廷之争暗涌,只闻其形不见其刃,那兄弟之间的残酷,不止始于年少,也不终于年长。 张福涩哑开口:“秉万岁,都察院左都御史杨谨请旨赐婚,求皇上为其长孙指婚尚长公主。” 楚昂闻言一默,想起普渡寺里看到的那个雅隽青年,问:“可是同去滇桂的杨惟之子杨俭?” 张福应是:“这些年皇后娘娘幽居坤宁宫,杨惟夫人不定期总会入宫拜访。那日去普渡寺,便是皇后娘娘携长公主与其母子同游。” 张福声音慢慢,听方才圣上与肃王的一番言语,此刻语气中暗含着欣慰。 杨家世代家风清正,父子同在都察院供职,皆以廉洁闻名,刚正不阿。楚昂记起那个与楚湘一前一后默默登阶的温润男儿,心中确是满意的。 眼前又掠过孙皇后风中轻拂的鬓发与微启的唇,便潸然道:“她说什么就许了她什么吧。”默了一下,却又把奏折扣回,凉声道:“先搁着,待她自己告诉朕。” “是。”张福最是明白皇上心意的,弓腰应是:“天冷了,皇上还是回宫吧,听说今儿翊坤宫的梅花开了,皇上可要前去看看?” 丽嫔那里已经好几天没去了,早上使宫人悄悄来叫,张福没敢明说。 楚昂却面冷:“回乾清宫用膳。” 说着一袭袍摆缱风,主仆二人便往露台外行去。三层的汉白玉阶梯,一袭明黄色衣袂翩翩踅下,风萧萧兮背影孤冷。 第46章 肆陆他俩真像 空空寂院,厚雪皑皑,二层黑瓦黑柱的殿宇静矗在最深处,殿两旁青松压雪,好似构成了一幅朴肃的古墨画。忽而轻风掠过瓦檐,扑簌簌掉下来几摞冰扎,那沉浸的思绪蓦地被它一怔,这才想起来今夕何夕。 圣济殿里因着常年鲜有人来访,显得冰冻和干冷,看了一上午的,楚邹惘然惊觉腹中饥饿。 小顺子并不在跟前伺候,九月末的时候他在尚食局偶遇了同乡,一个当年与周雅那一拨选秀的宫女阿云,说是他进宫做太监前要好的对门邻居,这阵子小顺子时常过去找她。楚邹看书时也不爱有人在旁吵扰,巴不得他不在跟前。这会儿见沙漏已走到巳末,便阖起书页,踏雪穿出了寂黯的圣济殿。 八岁少年,身量略显清削,微颔首默默走路。抬脚跨过昭德门,大步缱风地往内廷方向去,迎面却与才从三层汉白玉阶梯下来的楚昂对上。 这会儿四周旷冷,只有父子二人寂寞地立在场院上。楚昂脸上的孤冷还未褪去,侧目看过来,楚邹就忍不住唤了他一声:“父皇。” 天生是一双洞透深远的瞳眸,总像是隔开人群坚毅凝思,叫人看了莫名心疼。楚昂看着这个自小绕膝宠惯的儿子,又想起他当年捧着一碗荔枝来找自己的一幕。小瓷碗装不下几颗,一边看自己吃,一边眼巴巴盯着碗,生怕被自己吃完。 ——问他:“邹儿可知为君者何为最重?” ——答的也不离那一口吃:“民为最重。君如荔枝船,民为蜜汁汤,汤可覆船,亦可载船。” …… 那年岁已久远,稚子的回声却宛若犹在耳畔。他看着他,心中眷怜又起。楚昂停下来等候:“看完书了?” “嗯。”楚邹点点头,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小顺子不在,身后老太监哈腰弓背地随着,父子二人一路静悄悄走路。 楚邹随在楚昂的身旁,空旷的保和殿下冷风飕飕拂面,楚邹鼻息些微困难,俊美的小脸蛋略显苍白。楚昂不动声色地睇见,眼前便又想起三年多年那个匍席请罪的幼童,烈烈骄阳,磅礴大雨,他不知他其实就坐在正殿的龙座上听。是下了多大的狠意,才做到不动声色地对他置若罔闻。 后宫之中,刀光血影,杀人不见刃,楚昂要楚邹领会孤寡之上的自己,并全身心独独仰瞻,这一步就势必叫他尝够苦头。 但鸿沟便是这样拉成了。 从前父子相处也是无声,但那安静却是内心充满的,互相意会的,不似此刻这样的空。 那时才刚登基,批阅奏折尚显吃力,时而费神蹙眉。四岁的楚邹便一个人站在他桌边默默,忽而翻翻书页,忽而垫脚去看他写字。楚昂斜睨他一眼,他就嘟着小腮帮子看他,他便又忍不住扯唇一笑……没有多余女人的深宫,只有父子二人相伴若挚友。 前方有地砖塌陷,被直殿监的太监用木栏围了一个小圈。楚邹绕过父皇身旁,少年的手指触碰到楚昂的指腹,骨头是劲秀的,温暖而干燥。 楚昂差一点就把他牵住,一瞬却意识到他已长大,再不似从前那个只及腿际的小儿。心中想要弥补,怎生末了却只是怜恤道:“伤好了吗?” 说的是上回从柿子树摔下来的那次,楚邹点头:“好了。” 楚昂睇着他酷似自己的脸容:“也是,能看书证明脑袋还没摔笨。”微弯起冷长的凤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圣济殿的书都快要被你翻烂了,朕的几本典藏也瞒不住你眼睛。” 那掌心暖暖,带着长期执笔着墨的薄茧,话语既出,意即他这几年从未对他断过关注。楚邹窥见父皇目中的怜爱与靠近,心中却不知名儿的觉出酸楚,只是腼腆地扯唇一笑。 楚昂知那鸿沟一时跨越不过,但既是肯向自己投诚,他便觉得那件事可以过去了。 其实他面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