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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勿要乱摸,做太监的都卑贱,污了您的高贵。” 楚邹只好窘窘地把手收回来,俊俏的面上却不动声色。 羊奶温好了,陆安海顶着他所谓的苦脸瓜子走过去,把小麟子抱在膝盖上喂。羊奶温温的,泛着淡香,小麟子饿坏了,小口小口地吃得可欢。 楚邹还没和她说够话呢,她就被老太监抱走了。他不过瘾,又随到陆安海的腿边站着,看着小麟子吃。 小麟子圈在陆安海的胳膊肘上,小小的身子团坐着,好似粉雕玉琢,特别的乖。 他盯着她吐进吐出的小舌头,双目一眨不眨,忽而抢过去扶奶瓶子:“我来,我来。” 陆安海由着他扶去半边。楚邹悄悄把手指头移到瓶嘴上,又感受那种被小奶狗舔来舔去的微妙感觉。他很享受,昏黄的煤油灯下,俊美的小脸蛋好生沉静。 不一会儿,那被截断的羊奶就顺着他的手指滴滴答答淌到了小麟子的衣裳上,小麟子也是好欺负,依然孜孜不倦地舔吮着。陆安海看见了,暗暗又心疼又气愤:小子,几个皇子里头没有比他更蔫儿坏。 嗯哼,他咳了咳嗓子:“殿下……” 楚邹顿地有些脸红,终于把手挪开。看着小麟子湿津津的鸡屎色小褂子道:“我明儿还来看她,我给她带小衣裳。” 陆安海可不敢受,再多给他见几回,小丫头不要活了。 陆安海卑躬地说:“殿下是皇子贵胄之躯,小麟子是个卑贱的奴才,贱奴怎配得上着贵人衣裳?如今皇后娘娘盯得紧,殿下还是少来些为妙。” 楚邹宛若未闻,勾弄着小麟子粉嫩的指头:“想要主子爷常来看你吗?” “呐呐~”小麟子不自觉地攥着他,并没有松开。怎得陆安海在旁边看,竟看出来些许两小无猜的味道。 这该死的两小无猜,天地不容啊。 楚邹便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她想要我来。你这个老太监,若是不让我见她,我就叫母后把她要去我身边当差!” 陆安海拿皇四子是真没办法,自叹道:“路都不会走,拿什么当差……宫里除了皇子与公主,不许养下杂的小秽种,殿下若是执意这样,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邹皱着眉头默了默,少顷让步道:“那本皇子三天来瞧一次,你若是再将她藏起来,我就揭发了你,你两个一块儿别想活。” 自己也觉得待得时间久了,怕小顺子找来,便摸着门把儿出去。走两步又折回来,想了想把腰间一个小挂佩戴到小麟子脖子上,这才袍摆缱风头也不回地跑掉。 小麟子睁着乌亮的眼睛,看着他消失在漆黑的门外。陆安海抱着她在院子里透气,矮仄的院子空幽幽的,凉风阴渗,她轻轻蠕着小手儿擦眼睛,手腕上银镯子叮铃叮铃轻响。 镯子是陆安海拖人在宫外给她打的,为着是辟邪压惊。这孩子平素乖韧不哭,七月半那天晚上,一个人躺在炕头,也不晓得看见了什么,眨着一双泪眼婆娑,哀哀地看着天花板哭泣不止。那哭声凄苦悲怨,他当夜差抽空进来看她,在门外只听得肝剜肠断。 陆安海便猜那个生她的女人必定已死了,过鬼门关时候舍不得孩子,回来看她哩。小孩子眼睛是能够看得见的。他就心疼她,把她抱在怀里绕院子走圈圈,后来就习惯了,每天都蠢蠢欲动地要出来透气。她的眼界子也就这么宽。 戌正又要到了,宫门要上锁,太监们得换差。 陆安海兜着小麟子往回走,边走边絮絮叨叨:“那四皇子这般欺负你,你倒是还念着他,两个铜板的风车就给哄好了,两三下就又舍不得分开了。先头拧你一把,腿窝窝青了半个月,疼得你直哭,你这就给他忘了。傻女子,他是谁,他是万岁爷跟前得宠的皇四子,将来保不准是要做皇储的,你是见不得光的贱婢子,今天过了不知道明天,你跟着他能有好前途么?他倒是把你惦记了,可晓得皇后那里头一个就过不了关。那女人眼界可挑着哩,若晓得你这还没长大,就已经害得三个皇子为你打架,你倒还能活到明天哩……” 他说着,停在石桌旁整了整胳膊。晓得她听不见,听见了也听不懂,但他若不说些什么,她就一整天听不到人话。虽说在宫里头日子苦,可是到宫外头就能好活么?宫外头穷人家的丫头不是人,是要遭嫌弃的,没爹没娘的更可怜,被伎院粉头里捡去,一辈子就糟践了,比在宫里头当下奴还不如。这就是他后来没舍得把她往金水河里丢出去的原因。 小麟子安静地趴在他略歪的肩头上,待看到对面那间上封条的主屋,又扑着小手儿想要过去。陆安海不让过,那屋里头死过人,必定不干净。但他顺着她的目光打了个转,却猛地整个儿虎躯一震—— 面前那黑漆的暗影里,不晓得几时多出来一道黑长的影子。着玄青色亮绸曳撒,肩头上刺绣银白团龙,瘦高的身影负手而立,乃是个有品级的太监。 尚膳监掌事吴全有,三十多岁年纪,当着肥差却天生不胖,不晓得和司礼监掌印戚世忠是怎样关系,这样年轻就坐上了这个位子。 陆安海在他手下当差,平素只是敬而远之,从来不敢招惹和逾矩。 他一瞬只觉得性命凄惶矣,慌张抱着小麟子往地上一跪:“吴爷爷……不知吴爷爷几时光临,小的、小的……!”语音紧促,话说不下去,顿地收紧。 吴全有幽幽地吊着阴凉的嗓子,依旧负手站着,并不回头:“陆安海你能耐,皇帝爷今儿晚上入住后宫,你那灶上的宵夜不去管,却在这里cao刀子做绣活。好个闲情雅致,你可把咱家坑苦咯~”说着抖了抖手上歪瓜裂枣的小棉裳。 身旁太监小李勾着个脑袋卑躬屈膝,见状伸手把衣裳接住,撇头觑了陆安海一眼。 陆安海知道这小子嫉恨自己抢了他差事,那包袱一向藏得甚紧密,竟也被他挖空心思地搜出来。 太监们都心毒,自个没了根以后从此就不把人命都性命,稍稍一个不顺意就弄死个人那是家常便饭。陆安海战战兢兢地匍着身子:“吴爷爷饶命。奴才没想连累大伙儿,实在是看这小东西可怜,想留在这死人的旮旯院里养几年。过几年奴才也老了,就把她悄悄带出宫去。宫里不留老不死的太监,太监老了要出宫,奴才十二岁进宫,从记事起在世上就没有一个亲人,出宫后也不知道往哪儿去。这天茫茫地茫茫,就独指着这孩子将来给我装口薄棺材。求吴爷爷您开恩,放我一老一小一条生路——” 他说得情真意切,道的是宦臣阉党们心底最无奈的那一束炎凉。 吴全有微微搐了搐唇角,转过身来。 暗夜下光影漆幽,那小奶娃的眼珠子就像天上两颗明亮的星星,正仰着小脑袋儿好奇地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