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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尽信,召你回京是想验证你是否忠于皇室。你在陈桥驿发动兵变的当晚,王审琦和石守信带兵逼宫夺门,被梁王镇压,梁王知道他二人是你的义兄弟,破例开恩未将他们处死。又命我去赵家保护家人,亏我去得是时候,一个刺客正在府上行凶,再晚一会儿廷美哥哥就被刺客砍死了。” 赵匡胤大惊,忙问家人近况,赵霁说:“他们都没事,梁王已将老夫人、廷美哥哥和两位嫂嫂以及侄子侄女们接到宫中由我大师伯慕容延钊统一保护。那刺客的主使者定是离间你和朝廷的主谋,想杀光赵家人,彻底逼反你。” 赵匡胤自悔不迭:“我竟上了jian人的当,大错铸成,悔之晚矣啊。梁王仁慈,我该如何报答他?” 赵霁说:“梁王现在军营外等候,让我请大哥前去相见。” 赵匡胤又是一惊,心想:“梁王许是亲自来找我谈判,两军僵持不是办法,且去瞧瞧他作何主张。” 于是下床穿戴整齐,拿起挂在床头的黄袍细细叠好搭在臂弯里,让赵霁带路。赵霁担心被卫兵发现,驼起他飞步窜出军营,来到两里外的山坡。 时值午夜,月明中天,赵匡胤见商荣伫立在孤岩上,白衣随风飘摆,夺尽月色,仰望真有神仙之概,忙来到驾前顿首下拜,双手献上黄袍:“罪臣赵匡胤参见梁王千岁。” 他敢支身赴约,足见胆识气魄过人,商荣不动声色质问:“赵匡胤,你该当何罪?” 他已练就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开口就教赵匡胤额头冒汗,忙道:“罪臣受jian人挑拨,铸成大错……” 他一五一十陈述的兵变前因后果,而后告罪:“此次兵变乃罪臣一人之过,罪臣愿受千刀万剐,求千岁辜念余人都曾是有功之臣,从轻发落。” 他说了些场面话试探,猜度对方会如何周旋,不料商荣看门见山道:“都说你是爽快人,冠冕堂皇的话就免了吧。造反一途自古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杀了你这主犯,那些从犯也不会安心受降,定会另立新主或者自立为王。强行平乱就得把你们全杀了,可那样一来周国就真要大乱了。” 赵匡胤听他的口气,似乎已有了切实的打算,也直接询问:“不知殿下如何定夺。” 商荣接过他手里的黄袍,沉吟片刻,忽然抖开袍服披在他肩上。不止赵匡胤,赵霁也吓了一跳,四只眼睛惊疑地凝睇他。 商荣镇定自若道:“自古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这乱世更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幼时便知你有帝王之相,先帝知人善用,在世时那般器重你,说明你是志同道合之人。今人心已变,我不能只顾固权而将百姓置于水火,你若真能做一个清正爱民的君主,我便做主将这壁江山让给你了。” 赵匡胤彻底惊懵,世人哪个不贪功爱势,只有传说中的尧舜才有禅让帝位的德行,这少年年方弱冠就能与圣贤比肩? 他直觉其中有诈,仓皇叩头:“殿下何出此言,罪臣万万当不起啊!” 商荣扶起他:“别以为我在设计你,千百年来朝代更迭,谁又能真正千秋万代,自唐亡以来帝王易姓更加频繁,战火不熄,苦的终是百姓。先帝一生的抱负就是结束战乱拯救苍生,为此不惜牺牲一切,我不能背道而驰,把一个蒸蒸日上的国家搞垮。你的人望品行和才干皆属上乘,可谓应运而生,所以我决定顺应天命,让你延续先帝的遗志,为万民开创一片王道乐土。” 他言辞真切,大义凛然,赵匡胤不禁铭感五内,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找不到言语表达心境。 商荣又说:“你要答应我三件事,其中两件是先帝临终前的遗命,第一、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第二、轻徭薄赋,发展民生;第三条是我对你的要求,不论是你还是你的后代,都必须善待郭家人,让他们一代代安稳富足地生活下去。” 赵匡胤赶紧跪地指天发誓:“罪臣定会将这三条当做家训时世代相传,在臣有生之年,必要统一南北,收复燕云,平定寇匪,终结乱世。” 双方约定,明日一早赵匡胤率军前往京城,商荣会亲到城门迎接。 赵霁将赵匡胤悄悄送回军营,再回到商荣身边,见他依然立在岩石上,静静眺望远处的开封城。 “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感觉赵霁靠近,商荣发出叹息似的询问,赵霁激动地从背后拥住他,不仅仅出于爱意,更多在黑夜里追逐萤火,最终看到阳光的喜悦,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他找到了爱情也找到了至真至纯的“侠义”。 “你做得比我想象的还好,谢谢你。” 次日大军启程,赵匡胤策马走在最前列,临近城门时赵普等人劝他不要轻易靠近,以免中埋伏。 赵匡胤说:“梁王真要害我用不着这么麻烦,他是神武不杀的仁者,必会守信。汝等若是害怕,可缓缓跟进,待我先去扣开城门。” 部从怎敢让他支身犯险,有的壮起胆子跟随,有的尾随侧应。到了封丘门,城门已大开,商荣领着几个随从站在门楼上,赵匡胤急忙滚鞍下马,跪地泣拜:“罪臣赵匡胤受先帝隆恩,却被三军逼迫以至于此,愧负天地,实属无奈。” 虽是做戏也动了七分真情,要想兵不血刃交接政权,这些过场是免不了的。 商荣朗声道:“赵大人,望你记住我们的约定,陛下、太后现在宫中,快去向他们请安吧。” 赵匡胤牵着马领军入城,后续将士渐次跟进,走到门楼前均先下马朝楼上叩拜,再步行入城。城市井然有序,百姓未失片瓦。 商荣已命范质王溥召集群臣入宫,筑起“受禅台”,准备让柴宗训禅让帝位,百官闻讯大多暗呼侥幸,不意能从偌大的祸端里逃出命来。 要说有人痛不欲生,就只有符太后了,得知商荣开城门迎叛军进城,又授命官员们筹备禅位仪式,母仪天下的太后竟像疯妇泼闹,催逼慕容延钊去找商荣问话。 商荣知道这个交代必不可少,下午来到紫宸殿面见她,符太后不顾宫婢太监在场,cao起一只铜香炉照头砸去,商荣挥手挡下,示意余人出去,坦然走向怒火中烧的女人。 “你这个杂种,断送祖宗基业,先帝真是瞎了眼,引狼入室,灭家毁国!” 任凭符太后如何口不择言地谩骂,商荣始终平静如初,等她骂得接不住气,连连咳嗽,方淡然说道:“我也想守住社稷,可是抓不住人心,朝野都认定我是契丹jian细,与辽帝勾结卖国,据我调查,大肆散布这些传言的正是你手下的亲信太监和大臣,你想毁了我的名誉独揽大权,岂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符太后口钳舌卷,此刻方醒悟目光短浅,乃至前门驱狼,后门进虎,害人终害己,自作还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