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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蓝奉蝶的心伤。外人看他桃花旺盛,还以为他在情场上呼风唤雨左右逢源,谁又知道他弱水三千只恋一瓢,为一段难寄难诉的相思,蹉跎半生。姓赵的小子口毒心恶,但说的何尝不是实话?不论是当年初出茅庐的柴君贵,还是如今位高权重的周太子,对郭荣来说他都不值一钱,甚或还是棘手的麻烦,见面就避之不及…… 他心酸神乱,坐倒在椅子上发呆,丝毫不管自身伤势。 一个大美人在烛下黯然消沉,那画面自然凄艳入骨,赵霁心软,瞧这情状可怜,不忍再毒舌摧残,老实地安静一阵,看他仍憔悴呆怔,仿佛纤细的牙雕,离破碎只有一线之隔,竟忍不住担心起来,小心道:“你还好吧?受没受内伤?” 蓝奉蝶以为他在探察战果,扭头冷瞵,赵霁紧张地咽口唾沫,不敢与之对视。忽见蓝奉蝶朝他挥袖,还当他要下毒手,惊叫一声,身体麻木顿消,烂泥鳅似的扭动两圈,咬牙爬坐起来。 “滚。” 那人音量轻微,似一把吹毛断发的匕首,锋利决绝。 他肯放行,赵霁自是求之不得,却又因此心生不安,他也是男人,也懂怜香惜玉,虽说这块玉有点老……成色还足,被自己砸出裂痕,怪可惜的。 他几经犹豫,端起桌上的茶碗倒了半杯清茶递给蓝奉蝶,怯生生说: “你先漱漱口,会舒服点。” 蓝奉蝶没功夫搭理他,想顺手打掉茶杯,赵霁猴精善避,嗔道:“这是邢窑白瓷,很贵重的,你是客人,怎么能随便拿别人家里的东西撒气?” 缓和一会儿,他再度试着呈上茶水,像个态度恭顺的小厮,蓝奉蝶盯着茶杯愤懑凝视数息,不紧不慢接过,赵霁又灵醒地捧来痰盂,服侍他漱了口,将脏水端出去倒掉,没像蓝奉蝶预料的趁机逃走,倒完痰盂又折回来,站在不远处搓手问:“你……带了伤药吧?要不要拿出来吃一粒?” 蓝奉蝶的眼神在磨刀石上过了一遍,恢复尖锐,随便在他身上一剐就能削下一大块rou。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和赵霁一样,已完全将对方定性成坏蛋,看他动一动脚趾都怀疑在打鬼主意。 赵霁自觉光明磊落,不怕坦诚想法,正义凛然说道:“我是看在太师父的份上才关心你,太师父那么喜欢你,要是知道我把你呕吐血了,非罚我不可。” 此话之荒谬,蓝奉蝶都不屑驳斥,微微哼笑而过。赵霁毫无自知之明,认为他的鄙夷全是针对陈抟,当下不平则鸣。 “你别瞧不起人啊,我太师父哪点不好?相貌武功人品都不比郭太师叔差,还对你情深义重,事事把你摆在首位,虽然是个道士,但只消你一句话,肯定立马还俗,你与其对郭太师叔剃头挑子一头热,不如选择太师父,至少他真心疼爱你,不会害你伤心吐血。” 情有亲疏远近,玄真派上上代三位长辈里,赵霁对商怡敏又敬又怕,是她俯首帖耳的手下;郭荣和蔼可亲,但接触太少,感恩大于喜爱;相较之下,他最喜欢还是像父辈一样宠溺他的陈抟。 说来好笑,这三人都与蓝奉蝶有纠葛,赵霁根据对他们感情的深浅,看待此事的态度也大相径庭。他坚决鄙视蓝奉蝶玩弄商太师叔感情的做法,撇开商怡敏迁怒无辜不谈,杀了这负心汉也情有可原;可换到陈抟的角度,他又希望太师父的真情能有回报,假若蓝奉蝶肯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从善如流地选择陈抟,他甚至愿意帮他们向商怡敏求情。 任何不以设身处地为前提的“善意”都是变相的伤害,还算蓝奉蝶经历过一回情绪上的大动荡,再发怒便有所节制,听了赵霁狗屁不通的劝解也没当场要他的命,只用掌风将其击出门外。 赵霁脑袋差点摔进肚子里,刚刚贴地爬平,房门哐当闭合,纸窗上美丽的身影随着熄灭的烛光融入夜色,竹枝哗哗摇晃,和笑口常开的弯月一起嘲讽他的丑态。小流氓羞耻不甘,揉着腰腿站起来指窗大骂: “蓝奉蝶,你摆什么臭架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错过太师父,你早晚会后悔!” 嚣张气焰盖不住恐惧,不等嘴皮停顿双脚已飞速朝外扑腾,谁知逃出倚竹苑并未顺利得救,这山庄路径复杂,林木茂密,各处院落黑灯瞎火,格局大同小异,白天随处可见的矮仆像鼹鼠钻洞,此时一个都寻不着。他晕头转向跑了一大圈,在清音阁下穿来穿去,始终找不到商荣的下榻处,如同遭遇鬼打墙。 不知第几次回到清音阁前,他准备歇息一会儿,阁门已关,翻窗入户似乎不太妥当,夏夜待在户外也更凉爽舒适,于是捡了个地方坐下。这一昼夜风波连绵,吃苦受累是近日之最,身体疲乏已极,精神一放松便靠住身后的檐柱睡着了。 却说陈抟商荣跟随陆子宸来到西面的秋意轩,这里梧桐参天,流阴满园,到了秋雨梧桐叶落时想必别有意境。陆子宸安顿好陈抟,到隔壁对商荣说:“尊师好像很困乏,我已吩咐人服侍他洗浴安寝,待会儿下人送洗澡水来,商少侠也顺便洗洗吧。” 商荣说:“不用麻烦了,我这人胡打海摔惯了,待会儿去门外的池塘洗就可以了。” “哈哈,那怎么行,被师父知道会说我们慢待客人的。” 陆子宸很自然地找了把椅子坐下,似乎打算待在这里聊聊天。商荣想这人长于交际,大概是见他心情不好,想陪着说话解闷,心下先存几分谢意。 陆子宸东拉西扯谈了些不要紧的话题,中途掏出一个织锦荷包,从里面拿出一片褐色的树皮似的玩意儿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嚼着。 商荣好奇问是什么,听说是槟榔,笑道:“嚼槟榔是岭南一带的习俗,听陆先生的口音是河南人士,想不到也有此好。” 陆子宸嘴巴稍作停顿,笑容也略有踉跄,随后拍拍荷包说:“都是读书时跟一位朋友学来的,这东西能提神醒脑,嚼多了还容易上瘾,想戒也戒不掉啊。” 商荣经由他的动作注意到那装槟榔的荷包,他对服侍穿戴不上心,但那荷包的材质实在太漂亮,莹华绚丽,灿若霓霞,又仿佛紫云里透出的阳光,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织物,不禁再次动问。 陆子宸说:“这是鲛?,前朝李商隐有诗云‘龙竹裁轻策,鲛绡熨下裳’,说的就是此物。” 商荣也听过鲛人织绡的传说,问陆子宸是否真有其事。陆子宸笑言做这荷包的鲛?是南海特产,一匹值得十两黄金,却是凡人制造,至于真正鲛人纺织的纱绡是什么样的,他也不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将荷包揣入怀中,就势切换话题。 “商少侠,令徒赵少侠是不是练过避毒奇功?谷外那片梅林花香有毒,常人若不服解毒、药物,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