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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了纱布压迫止血,他却挣扎着去看孩子。我只好横抱起他立即找医生检查缝合,外科的医生确认神经损伤不严重后,我才接上了他丈夫的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这事严格说也算是我的疏忽,今天23床的婆婆来的时候,先是无意说孩子的眼屎没清理干净,后又说自己儿子最近打不完的电话连饭也不回来吃。病人产前情绪就不稳定,现在更容易想入非非,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激烈。 整个科室人仰马翻救治成功后,已经快八点了。出门的时候天却是亮的,眼前像是海绵擦过的玻璃窗,原来是下了雪。 我赶到教堂绕了一圈没看到盛夏,又拉着人问了问,他们也不清楚情况。我想着盛夏可能等不下去先回家了,于是匆匆赶回家,打开满屋子的灯却空无一人,问了邻居和房东也说没看到。 陈姨打电话来问情况,告诉我她最后看到盛夏是下午五点的时候,她正坐在大堂门外的高脚椅上托着腮等我。 也就是说,盛夏已经有三小时不知踪迹了。我在附近逛了许久,终于蹲下`身来,将一颗发紧发亮的心脏埋在膝盖以下,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是董释彰。 “老盛,明天中午我妈要来,你能去车站帮我接一下吗?”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我的嗓子,我的声音便得遥远而低微,以至于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出来了没有:“盛夏不见了。” 董释彰开车载着我和冯静静又去了教堂,打听到有个清洁工在六点的时候看到过盛夏,那时已经下了雪,小姑娘哆哆嗦嗦地在门外跺着脚踩着椅腿的横杠,怎么也不肯进去,他就找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我第一次知道“无头苍蝇”是什么意思,仿佛有一千种念头在脑子里嗡嗡地响,急切地想要往外走却无处可去,董释彰拍拍我的肩,对静静道:“静静,你先给幼儿园打个电话,请老师问一下夏夏有没有去同学家。然后你再去医院看看,医院没有你就去他们家等着,盛夏随时可能会回来。” 冯静静点点头跑着去了。董释彰搬了把椅子让我坐下,自己四处转了一圈,回来道:“教堂虽然没有监控,但路口两百米外有两个红绿灯。我建议你先报案,看看能不能调取监控……我联系一下我交管的朋友……” 大概过了半小时,教堂的人冲过来告诉我:“有位阿姨打电话告诉我们,有个孩子在他们搬走的大箱子里睡着了,让我们去高旌公司接人。” 我们到达公司门口时,雪已经停了,远近长长短短的车鸣声被窸窸窣窣的踏雪声细细滤去,我开了闪光灯,搭着老董的手走到楼下,停下脚步问道:“高旌是一家什么公司,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 老董愣了愣,呵出淡淡的寒雾:“它的主营业务是微电子元件,也就是芯片、储存器一类。以前我们长佩市有它的一家分公司……” 尽管他已经避重就轻,但我还是觉得像是吞了一口冰刀直戳胃底——后来这间分公司注销了,因为公司的沐氏夫妇突然间撒手人寰,留下了未成年的儿子。 “老董,你先回车里坐着吧,我想一个人站会。” 我去过一次沐栖衡的家,他的父亲长得方方正正,母亲则是西南女子特有的风情。他家的房子也很普通,不过比我们家多了个车库,很难让人想象这是资本家的住所。他们见了我都十分热情,让我有空常来玩。沐栖衡遗传了父母的长相,我看他小时候的照片,五官灵动明媚很像女孩子,越长大轮廓越深,母亲的娇媚被硬化镌刻进沉笃的气质里,难怪被高中里一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学生捧成校草。虽然他自述在班里成绩处于中游,但毕竟是熊猫班的学生,大家对他的倾慕和幻想更是加深,以至于当年他从小卖部给我搬了一箱冰棍时,整个楼的女生都扒在走廊上看着。 公司里的女职员跑出来,确认了我的来意,一个劲地请我进去喝口茶。我在沙发上如坐针毡,还是起身抱歉站到门外,她笑嘻嘻地端着水杯出来,问盛夏到公司来的来龙去脉,又殷勤问道:“盛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这么忙啊?” “我是护工,今天在照看一个孕妇,忙得太晚了,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 过了不久,我听到大理石传来的噔噔噔的脚步声,忙摘了帽子进门,果然看到盛夏像脱了线的溜溜球飞快地向我跑来。 我蹲下`身子去迎接她,看清陪在她身后的人的脸的时候,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被她撞倒在地上。 这孩子属猫的吗? 他微微睁大的瞳眸很快冷下来,彬彬有礼地同我打了招呼,我勉力挤出微笑:“夏夏不懂事,给沐先生添麻烦了。” 他的目光越过我,不知落在何处:“没关系。这是你的孩子?” 盛夏不耐烦地撅了嘴,又喊了一声“mama”强调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点点头,他抿着嘴角:“叫什么名字?” 我如实告诉他。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的神情僵硬了一下,重复了一遍盛夏的名字,双手试图插进口袋,却不知道自己穿的是西服。 “很好的名字。” 我也礼貌地道谢,拉着盛夏狼狈地小步走开,我忘了开灯光,差一点跌进路旁的积雪里。 其五 第二天23床仍没能出院,但不胫而走的八卦已经传遍了整个住院部,冯静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火速拉着我绘声绘色地给我还原了这对夫夫间的爱恨情仇。 23床当时声嘶力竭要撕的小三刘晟,是刘氏集团的未来掌门人,也算是马龙市炙手可热的富二代。但自他长姐意外身故后,他便不再参与公司的经营,而是开起了火锅店,那天冯静静的求婚地点,正是他的一家新店铺。 再结合病人家属的只言片语,大概可以拼凑出,23床的丈夫本来和刘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家人眼看他就要攀上高枝,没想到出来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男子横插一刀,儿子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此人不娶,这才招致23床在产后收到的各种嘴碎。 “要我说这家人还是心气太高,刘晟的样子你我都见过,长得不赖,多少适龄男女上赶子追着跑呢——这儿子是嫁进去还是娶进门不是明摆着的么?都给你家添了个大胖小子了,还念念不忘讨不到的那点好,刚才又跟我抱怨医药费的事,这不是折腾自己么?所以说,摊上这家人的护工也是倒霉,眼看就要出院了又逮上一个抑郁的。” 我拉了拉嘴角:“嗯,你说的那个倒霉的护工,就是我。” “哦,是吗?”冯静静吐了吐舌头,抬头看了眼走廊里的电子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我得赶紧去给病人输液了,我先走了啊。” 23床这天的状态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