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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世家子弟被塞进京卫里滥竽充数,享受俸禄,平日cao练却根本不见影子。这样如同散沙的队伍带出去,不吃败仗才奇怪。 天大亮的时候,三千人才总算来得差不多。方德安这个监军也姗姗来迟。 “王爷,下官来迟……”方德安上前行礼道。 “行军之时,没有王爷,只有将军。”朱翊深看他一眼。 “是,将军。”方德安连忙纠正。 朱翊深这才站起来,负手走到点将台前,看着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兵卫,朗声道:“昨日我下军令,寅末集合。你们身为军人,不知违反军令该如何处置吗!” 他的声音如洪钟,响彻在广场上空。 那些迟来的兵卫,包括方德安都身子一凛。违反军令当斩,难道朱翊深要将这么多人都斩了?为了树立军威,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只不过在场的人,多少家中都有根基,不信朱翊深一个王爷,敢得罪这么多世家大族,因此才有恃无恐。 朱翊深沉默了片刻,看着他们继续道:“今日我不斩你们,因斩了你们,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鞑靼的十万大军已经逼到了开平卫!开平卫一破,他们便越过了长城,可以直达京师。到时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仅是你们,就连你们的亲人,朋友,这几代人建立的繁华京师也会毁于一旦。难道你们愿意把家园拱手让出去?”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他的声音似有感染力,兵卫们身体里的热血,仿佛被点燃。 “我们不愿意!”不知道是谁领头喊了一声,广场四周皆有响应。 “驱除鞑靼!” “捍卫京师!” 朱翊深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军队若没有军纪,无法打胜战。在场的每一个人,一旦上了战场,便是可以将后背交托的生死兄弟。一人不尊军令,私自前进或者撤退,个人生死事小,害的可能是跟你并肩作战的同袍,甚至让全军覆没。所以从现在开始都记住了,军令如山!违反军令者斩!” 朱翊深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风扫了一眼方德安,方德安没睡醒的身躯一震,额头上却忍不住冒出了汗。 “今日按时到达的人本将不赏,因你们只是尽了本分。而今日迟来的人,本将也不罚。你们的热血应该洒在战场上,死在这里不值,希望你们能戴罪立功。但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下回定斩不饶。”朱翊深转身,重新坐下,威严道,“开始列阵出发!” 朱正熙站在午门的阙楼上,看着底下的兵阵开始有序地变化,然后陆续退出午门广场,人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几乎难以相信是平日那些懒散的京卫。 刘忠在旁边说道:“殿下放心吧。晋王一定能够得胜归来的。” 朱正熙原本是担心这些世家子弟不服九叔的管制,或者九叔一怒之下斩杀太多人,削弱了京卫的实力。眼下看到九叔如此处理,放心的同时又有几分敬服。若换了是他,未必能镇得住这样的场面。 其实比起他和如今沉迷于炼丹的父皇,九叔更适合做皇帝。 这些天,他甚至在想,这大概也是皇爷爷的意思吧?要不他怎么会把那头盔放在东宫的旧木箱子里呢?因为东宫本就是九叔曾经居住的地方啊。 …… 眨眼快过了一个月,到了清明时节。 最近阴雨绵绵,好在京城中也十分平静,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会试和殿试轮番结束,叶明修被端和帝钦定为状元,沈安序中了探花。 这中间还有个小插曲。 会试的主考之一,副都御使不知从何处收到了一份匿名的举报信,说叶明修攀附权贵,是苏家施压,他才能在乡试中得了解元。 这事闹得很大,后来还惊动了都察院。虽然查无实据,但那名副都御使十分耿直,直接将叶明修判了不过。后来还是礼部尚书李士济惜才,拿着叶明修的卷子进宫去见了太子,才让叶明修危险地挺进了殿试。好在他殿试时发挥得十分出色,以才华征服众人,深得主持殿试的朱正熙的欣赏,最后一举夺魁。 传胪这日,报喜的人陆续到京城各处传递喜报,沈雍听到喜讯却不怎么高兴。 他本无意官场,但是既然晋王有意抬举,女儿也定要嫁高门,他也就接受了鸿胪寺少卿这个职位。可是眼下沈安序高中三甲,势必要入翰林,成为天子近臣了。 沈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沈雍却独自返回书房。 他依稀记得许多年前,最小的弟弟高中进士时,家中也是一片喜气。那时候他作为兄长,还听他畅谈过理想和抱负。可没过几年,弟弟便死于非命。 没有人比沈雍更明白,失足落水,不过是一场无头公案的潦草结语。都察院那样的地方,握着多少大官的身家性命。他们家在朝中没有根基,弟弟一定是得罪了什么权贵,而被迫害致死,最后只以意外结案。 而如今儿子,眼看也要重蹈覆辙了。他以为科举人才济济,儿子没那么容易中举,才答应让他一试,好让他死心。没想到这臭小子素日里藏拙,直接给他拿了个探花回来。 他厌恶官场,觉得那是个食人的地方,可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其中。 ☆、第七十三章 正在金殿传胪的沈安序本人对探花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他觉得自己至少是比榜眼优秀的, 只是略输给叶明修而已。叶明修在殿试时的表现出色, 用自己在民间的经历重新阐述很多政令的失当之处,深得太子殿下的赏识。 沈安序一甲及第, 等于已经入了翰林。朝堂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他的志向虽不在内阁,但入翰林院有机会得到几位阁老的教习, 于他日后而言, 也是大有裨益的。 沈如锦和若澄都为家中出了个探花感到高兴,重赏了来报喜的人。 沈如锦难得回家一趟,看见若澄,便拉着她在次间里的暖炕并排坐下来, 想好好说话。她月份还不大,原本身材纤细, 衣服宽松, 还看不出有孕。若澄见沈如锦的贴身丫鬟换了个人,便问道:“宁儿呢?” 沈如锦让身后的丫鬟出去,叹了一声:“我有身子, 反应大, 没办法伺候公子,就给宁儿开了脸。她怎么说也是自小伺候我的, 比外人强些。公子见我大度, 原本也推辞。但男人这个年纪, 几月不近女人是不行的。他虽然收了宁儿,对我倒格外怜惜,多半睡在我房里。如今宁儿也是个妾室了,自然不能再跟在我身边伺候。” 若澄见沈如锦对徐孟舟的称呼十分恭敬,不如朱翊深跟她之间一样随意。这才知道朱翊深对她真是宽容了。他除了在床上时会哄她叫他一些称谓,似乎那样更容易兴奋,平日倒不在意这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