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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2

    么都感受不到了,身体却又像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周围的一切,一时间竟分辨不清物我之别。

    而下一刻,从丹田涌起的暖流便如忽涨的海潮般灌入四肢百骸,但温暖而淳厚的真气却不再如以往一般难以控制地散逸开来,而是自发地沿着体内的各处经脉运转,仿佛体内自成宇宙。

    意识也随之回归。

    姜云舒缓缓张开双眼,目光中仍残存着茫然之色。

    良久,她又将视线转回那枝她亲手催发的小花。姜宋缓步走了过来,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个浅浅的小玉盆把它种了进去。

    她脱口而出:“原来花真的开了啊!”

    她这一句话却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了,姜宋也不禁怔了一怔,随即却轻笑起来。

    他这一笑便如同冰雪消融,本就俊秀的眉眼愈发让人不敢直视。

    姜云舒觉出自己犯了蠢,一时满身的血全都往头上涌,冲了她个头昏脑胀,连忙试图亡羊补牢:“那个……叔祖,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她还没把话编明白,姜宋已敛去了笑意,淡淡道:“修者一生有百千道,然而归根结底,不外乎两者——不能做,与应当做。”

    他说着,目光也向其余诸人环视一周,见众人皆肃容聆讯,便继续道:“两年前我废去你修为,是让你明白何事不能做,而如今我让你催发这盆花,是希望你明白何事才值得做、应当做。”

    便是踏于荆棘之途,亦不可放任自己因逆境而生恶念,行恶事。而与其沉溺在过往的痛苦或是愧悔之中,更该做的却是莫要再错过了尚可把握的美好……

    人生于世,本就是三分苦,三分忧,三分伤离别,只剩下最后一点美景,又如何舍得辜负呢!

    姜云舒方生感慨,便听姜宋毫无情调地又继续说道:“你能放下心结,一朝顿悟,我很欣慰。至于越境筑基,虽属意外之喜,也算是顺理成章之事,唯一需要记住的是,既是连接跨越数个境界,则灵力积累自然就难以与眼下境界匹配,日后修行更需踏实,不可急躁冒进。而其他人,更莫要羡慕越境之事,须知此事不过是因缘际会,可遇不可求,不若循序渐进才是正道。”

    他几乎一口气把几个月的话都说完了,便又寡言起来,挥挥手把犹自恋恋不舍的其他几人都给轰走了。

    姜云舒短短一会工夫,悟得了太多东西,几乎把脑子都塞满了,此时犹在细细回味。看着别人都走了,便也下意识地想要跟上。

    姜宋却从腰间解下一柄青玉笛,单手递过来:“此物是我多年前手雕而成,除能勉强当作飞行法器以外,别无它用,只好在音色清润,倒也值得闲时把玩,如今便送与你当作贺礼。”

    姜云舒一愣,连忙恭恭敬敬地接过来,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姜宋见她还没全然醒过神来,便无奈地摇摇头,举步打算离开。

    姜云舒这才如梦方觉,忙唤道:“叔祖!”

    姜宋回首:“何事?”

    姜云舒被他看得脑袋不由自主地往下耷拉,攥着青玉笛的手心都快冒汗了,才嗫嚅道:“谢谢!……还有,对不住!”虽然艰难,但拖欠了两年多的话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姜宋往自己左手淡淡一瞥:“举手之劳,无需挂怀。”

    ……当年的事,可不真是“举手之劳”么!

    姜云舒被噎了下,有点弄不清楚这四个字是不是他故意说出来调侃的,然而想到平素姜宋不苟言笑的模样,又不敢去问,一时心里痒得好像五百只小猫在挠。

    却不想姜宋盯了她片刻,忽而低低地笑出声来。

    就在这笑声之中,他负手飘然而去,只留下姜云舒自己目瞪口呆地愣在院子里。

    第12章 12

    旬阳城地处白栾州西北,夏日并不酷热,起风的天气里便更加清爽舒适。

    姜云舒一身素白单衣,仰躺在白露苑的房顶上,眯眼远望着天边时聚时散的流云,悠然得像只四爪朝天晒肚皮的猫。

    姜宋赠给她的那支青玉笛就放在她身边。

    她已筑基大半个月了,但时至今日那种不真实感仍未完全散去。过去她听人说,处在炼气期和凝元期时只能算是略有些不同的凡人,直到筑基,才算真正踏入了修仙问道之路。她当初不以为然,此时回头看去,才生出恍然之意。

    能够修炼的法术或者使用的法器种类增加只是与过去最为浅白的不同,更重要的,在于心境。

    正是在成功筑基的那一天,她终于第一次透过层层厚重的迷雾,得以窥见了天道的一角。

    人言天道无情,却又何尝不是至情。

    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够孕育出这般喧嚣却又生机勃勃的人间。

    过往种种一幕一幕浮上心头,姜云舒却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刚刚被风吹过来的那团胖乎乎的云朵,觉得自从父亲去后,多少年来还是第一回如此平静,平静得让她隐约有点哀伤。

    于是她翻身坐起来,吐掉叼在嘴里的草杆,把玉笛别回腰间从房顶跳下来,招呼等在下面的白蔻:“这天看着不热,实际还挺晒的,走,咱们去藏书楼避避暑。”

    刚走两步,突然屈起一条腿蹦跶了几下,边拿手在脚腕上胡乱拍打边自言自语:“哎哟这草里有虫子咬我!月初的时候你和辛夷不是刚拔过草么,今儿个一看怎么又这么高了?那边那几棵枫树也是,还没到秋天就落了一地的叶子,我记得当年快入冬了还好些人来这赏枫叶呢!看来这院子没人住还真是不行,再怎么收拾都显得冷清,你看咱们冬至阁的石头缝子里也没怎么打扫,但就没这么荒凉……”

    她把那倒霉虫子弹了下去,又随手揪了根狗尾草,两只手指捻着草梗来回转,另一头毛茸茸地戳在脸颊上,随着她说话一抖一抖的。

    白蔻听她说得轻松,语气里一点也听不出来萧索难过的情绪,可心里却忍不住觉得有点堵。

    她的六娘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不许人提起姜沐,也不再和前两年似的故作轻松地把父亲两个字挂在嘴边来昭示自己已经放下,或许如今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坦然。可这种坦然并非遗忘,而只是终于找到了方法与那些悲伤和平共处罢了。

    沉思间,惊蛰馆已到了。

    在冬至阁里,白蔻的修为是最低的。她平日总是定不下心来修行,如今眼看着已快到十八岁,却还是一副小姑娘似的模样,境界也一直在凝元七层停滞不前。

    姜云舒今日特意把她带在身边,也是指望逼着她多看两眼书,说不定就对修行有益。

    而姜云舒自己,则走到了通往惊蛰馆三楼的门前。

    它似乎比楼下两层的木门更厚实一些,上面本来该有窗格的位置也被实心的木板封住,上面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