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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几家百货商店和大些的书局都逛遍了,买来的玩意儿在套房的各个房间里都堆得十分满当。傅玉声挑拣一番,又让他退些回去。杜鑫忍不住抱怨:“少爷,我的腿都要跑断了!” 傅玉声哦了一声,说:“那你坐着,来读报纸给我听,如何?” 杜鑫连忙摆手,他原本就不认识几个字,要他读报纸,还不如让他去跑苦力。 孟青的请帖,也在几日后翩然而至。 孟青的请帖十分的讲究,不止送去了傅家在上海的宅子,还一并送到了万国饭店。傅玉声从杜鑫手里接过请帖,一眼扫过,不免有些吃惊。请帖上只请他一个,约在三日之后,请得还是赵家的私宴。 往年他来沪,也曾有人在那里请过他,后来他再想吃,就难订了。他原以为孟青说要请客吃饭不过是随口一讲,并不作数,却不料这人不但记在了心上,还是这样大的手笔。 只是请帖送到万国饭店来这件事,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恼火。这个孟青,难道是一直找人跟着他么?跟也就跟了,怎么还把请帖也送了过来。唯恐别人不知道吗? 他将请帖仔细的放好,细想了片刻,问杜鑫:“给你请帖的人,是怎样的?” 杜鑫不以为然,说,“流氓啊?就那天一直跟着咱们黄包车的那个。我记得他的脸!” 傅玉声啼笑皆非,也不知说什么好。这小子,对那些地痞流氓一副嫌恶的样子,却又对杀人投门的孟青十分的向往。其实孟青与那些地痞流氓又有什么分别?可叹他年纪幼小,想不明白。 傅玉声赴约之前,上海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上海中国银行的总经理杜胜民被绑架了,绑匪登报索要高额赎金,警察局长看到下属拿进来的报纸,气得简直吐血,加派人马,四处搜寻,想要找到绑匪的下落。这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上海滩有钱人人人自危,出门都要带几个保镖,生怕重蹈杜经理的覆辙。 傅玉声倒没有觉着怎样。他觉着自己一向在南京,上海的流氓想来也不大认得他。可孟老板显然不这么想。他大约是觉着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更要妥当一些才好。于是吃饭的那一天,破天荒的没坐黄包车,反倒在祥生租了一辆车,亲自来万国接他。 第8章 傅玉声正在穿衣裳,他想着孟青都是长袍马褂,自己也不好西装革履的,就取了一套淡青色的长衫。正系着前襟的扣子,杜鑫蹭蹭的跑了进来,说:“少爷少爷,孟老板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 傅玉声愣了一下,一时不明所以,惊讶的反问道,“怎么,改地方了?” 杜鑫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孟老板租了一辆车,正在楼下等你。”说完又补了一句,“想来是怕你找不着地方?” 傅玉声笑了一声,他又不是头一次来上海,怎么会?便说:“那你给我接通家里的电话,我跟大哥说一声,咱们就下去吧。” 其实也就是同傅玉华讲一声,让大哥放心罢了。不料杜鑫多嘴,说起了孟青在大厅等待的事,傅玉华就多叮嘱了几句,要他仔细些,不要得罪了这位青帮的人物。 傅玉声笑着点头应了,心里却有些窝火,想,一个地痞流氓罢了,还要人人尊敬,这算是甚么世道!又看杜鑫一脸的向往,便问他,“昨日里备下的谢礼带了么?” 杜鑫自然是准备齐全了的,兴致勃勃的跟在他身后,聒噪的说道,“少爷少爷,帮我提两句吧,看孟老板愿不愿意教我拳法!” 傅玉声头痛的走入电梯,杜鑫还是鸭子一般,嘎嘎嘎嘎的吵个不停。原本沉闷的电梯声被他压过,一丝也听不到了。 两人走入大厅,看到有个人笔直的站在门厅处。那人原本是看着外面的,可他们刚一过来,他背后仿佛生着眼睛,立时转过身来,摘了帽子,直直的朝他走来。 傅玉声笑着迎了上去,道:“怎敢有劳孟老板亲自来?听杜鑫说你在楼下等着,急得我连忙就下来了!” 孟青今天似乎格外的高兴,连眼角也带着笑意,在他前面将饭店的门推开,笑着说道,“三爷就是太客气了,你要是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再请你了。” 傅玉声笑道:“孟老板若是肯给我面子,由我来请孟老板,也是一样的。” 孟青轻轻的摇头,固执的说道:“不一样的,这如何能够一样?”又替他打开车门,请他坐在后排,吩咐杜鑫道:“你坐前排去吧。”自己却从另一边打开车门上来,在傅玉声身旁坐下。 杜鑫看他替少爷拉开车门,丝毫没有架子,心里越发的喜欢他,眼里都放出光来,说:“少爷,那我就在前面坐着了。” 傅玉声一向是纵容他的,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两句,想,男大不中留!不过是会打两套拳法,就当做是英雄豪杰,魂都被人勾尽了! 孟青坐在后排,正是要同他说话的。等车子开上了路,就侧身看他,闲聊道,“昨日里宝昌路那边出了绑架案,三爷还晓得啊?” 孟青年少就在码头上做苦力,身体十分强健,脸上又有伤疤,若是不笑的时节,神情看起来就有些凶狠。不怪那戏院的经理那样怕他,便是傅玉声,那时乍一见他,心里也不免发慌。 眼下两人同坐一车,孟青开口同他说话,眼底满是尊敬,大约因为都是南京人,说话时又忍不住带些南京腔调,声音便软了许多。傅玉声心里一动,看他一眼,口气也熟络了几分,笑着说:“知道,怎么不知道,”想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这些匪徒倒也嚣张,居然登报示众,好大的胆子。” 孟青见他丝毫不以为然,不免沉默了一下,才说:“只怕绑匪已经和他家人接上线,谈起赎金了。如今世道不大太平,三爷还是小心些的好。”又问道:“也不知三爷要在上海住多久?” 他问起这个,傅玉声却难以启齿。说到底,他不过是因为一桩争风吃醋的丑事才走避上海的,更何况这桩事还是因他而起,这叫他如何说得出? 孟青见他犹豫,便又说:“三爷若是不方便说,也不必为难。” 傅玉声松了口气,笑道:“实在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等了结之后,我就回南京了。那时我做东,定要请孟老板回来一聚。” 孟青听了他这番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过了半响,终于转过脸来,认真的看他,说:“其实三爷当真不必同我客气。” 傅玉声正要开口,就听孟青又说,“当年若不是三爷,我早就拖着一条烂腿,死在下关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