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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 六十六章 今日无云, 阳光从天上落入皇城,屋檐瓦砾金光熠熠。 郎梓跟着小侍卫,一路穿行小道, 直奔澄心湖。 他皱了皱眉。 头一个来的侍卫说宁飞羽已经出了皇城, 他们又为何要去澄心湖? 澄心湖位于皇城西南角, 临近南宫门, 地方不算偏,却很僻静。 这会子, 湖畔凉亭边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侍卫和内官,见陛下亲临,忙不迭行了礼,也露出当中那个裹着毯子的小公子。 宁飞羽浑身湿哒哒地滴着水,被绒毯围的密不透风, 只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他嘴唇发青眼神无光, 全无平日半点神采飞扬的模样。 郎梓看看日头,这初夏时节,湖里的莲花已经开了,纵是落入湖中, 宁飞羽也不该冷的直打抖。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他竟被吓得这般厉害? 郎梓沉声呼唤跟着自己来的小内侍:“先带着南越王换下湿衣服,赶紧请御医过来。” 小内侍得令,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快速走到宁飞羽身旁,温声细语道:“南越王随我去更衣罢?” 宁飞羽浑若未闻。 郎梓心中发紧, 三步并做两步走入凉亭, 便要驱使术法先蒸了他身上的水再说。 哪知他手中灵气刚刚聚拢,宁飞羽便吓了一大跳, 哆哆嗦嗦地缩到了凉亭石桌下面,惊恐地望着他。 动作间,郎梓依稀嗅到丝腥味,不似湖中的鱼腥也不似土腥,奇怪的很,可他心都悬在宁飞羽的怪异举动上,也无暇细思。 他起先只当宁飞羽被吓丢了魂,跟着蹲下身,学着侍女们哄落晖的语气,轻声哄道:“飞羽莫怕,是表叔,你可是遇到什么事了?表叔为你做主。” 宁飞羽缩在毯子里微微抬起头,一双眼睛还是那般黑白分明,却惊慌而无措。 他张开口,极小声道:“……表叔,是谁?” 郎梓:“……” 郎梓默默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宁飞羽跟着抖了抖,毯子裹得越发紧了,竟与平日判若两人。 郎梓想了想,唤了亲近的小内官去请南越王府里随宁飞羽一同进京的家人,又退出凉亭,细细询问发现他的过程。 一个小侍卫道:“是洒扫宫女发现的,当时南越王就飘在水里,在临近宫门那头,我们划着船才将他带来岸上。” 另一个小侍卫一直在凉亭里陪着,补充道:“刚上岸南越王就醒了,起初还能问两句话,等我们告诉他这里是皇城,他便受惊般缩了起来,也不肯再说话了。属下觉得,他似乎不认得人了。” 郎梓攥紧了衣袍,“他答了哪些?” 小侍卫回道:“属下问南越王如何会在湖上,南越王说不知。属下又问他可记得之前在做何事,南越王说……说他在花巷看杂耍。” 郎梓怔了怔。 义安城中极少有杂耍,这是南边时兴的玩乐。而那花巷他也略有耳闻,是南晋旧都中一条种满百花的大街,就在宁飞羽以前的封府不远。 如此说来,宁飞羽失忆了? 这件事有太多蹊跷,且不说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浮在湖上,就算不记得往事,也不该性情大变。 不知是邪术还是病症? 郎梓一时半会也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只能先等王府老人来了再说。 请来的是原先南越封府的老管家,自宁飞羽入京后,他一直留在南越王府打理琐事。但小王爷时常不归家,听口气,他也有多日没见过宁飞羽了。 老管家一望见缩在石桌下的少年便泪眼婆娑,若不是怕御前失仪,或许早就扑将上去了。 好在宁飞羽还认得他,看见他以后,也镇定了不少,满面惊恐去了大半。 等宁飞羽去换好衣服,郎梓让御医看完,便先让老管家将他带回去了。 “怎样?”郎梓问御医。 老御医拈着胡子,眉眼间全是困惑,“陛下,这般情形老臣还未见过。小王爷虽脉象虚浮气血有亏,也不过是正常的受惊之状,加之缺乏调养。并无其他病症。” 郎梓跟着皱眉。 他先前在宁飞羽稍稍安定下来时,也探入了一缕灵气悄悄查看,宁飞羽气息纯净经脉无异,也不像是邪祟所制。 难道真是落水失忆? 郎梓叹了口气,邪术繁杂,他并不是专业人士,无法论断。 御医建议:“是否让仙师来看看?” 正是跟郎梓想到一处了。 御医告退,郎梓坐在院子里,手上捏着传讯符,犹豫着该怎么说。 他自己也是修士,一般的修士并不能看出端倪,起码也得绵悲长老以上的人物。可绵悲已带着魔界功法去往各派,一时回不来,君临也在昆仑山,后日才回。 提前叫回来倒是可以,但如果是因为他判断失误便误了事…… 没办法了,人命关天,万一宁飞羽有恙,他得恼恨自己一辈子。 正要传讯,不远处忽然传来笑声。 郎梓循声望去,来人熟的很,正是那离家出走的魔帝慕云。 跟在郎梓身边的琼梅低低“呀”了一声。 郎梓回头安抚她,“莫怕,是魔帝。” 长在宫里,琼梅倒不是没见过魔族,只是甚少看到同人族长得这般相像的魔族。 唔,说是魔帝,怎么看着就是个俊俏少年郎呢。 琼梅远远行了礼,心知自己不便再留,告退进了里间。 魔帝嘴里叼着朵合欢花,跨坐墙头,笑吟吟地望着郎梓:“陛下在苦恼何事?需本座相助否?” 郎梓心下一松,这可真是及时雨,论对邪术的了解,魔帝比之他人不遑多让。 他脸上也有了笑意,“魔帝怎么来皇城了,不是说不便进来么?” 慕云跳下来,抖了抖袍子上的碎叶花瓣,笑道:“瞧陛下这话说的,不便和不能总归是两回事。我这些时日将你这义安城逛了个遍,不瞧一眼皇城终究不甘心。” 他四处望望,往院子里多走了两步,“你这皇城中,不止有抑魔阵还有宝物,我在此处行走修为都有些凝滞,以这方院落最甚。若不是惦记着同你告别,我才不来呢。” 郎梓听他这样说,当即便带着他出了寝殿的院子,坐在外头亭子里。 “勿怪,我现在不便出皇宫。”郎梓说。 慕云表示理解:“道祖还未归位嘛,我懂我懂。” 郎梓摇头苦笑,顿了顿,直入正题,道:“今晨,我有一位朋友落入湖中,被救起来后状若失忆。御医却说并无异状,我也查探过,他身上没有邪术的气息,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慕云漫不经心地撩拨着掌中合欢花,了然道:“陛下想托我去看看?” 郎梓点头,“魔帝可有需要帮忙的,我定倾尽所能。” 慕云哥俩好地拍了拍他肩膀,将手里合欢花插在郎梓耳后,眯着眼笑。 “陛下肯替我瞒住魔界那些老顽固便够了,我这就去瞧瞧,很快回来。” 说着,他已腾空而去。 郎梓摘下耳上的合欢花,微微疑惑。 入了魔帝境界这般神通广大么,不需他说明也知道要去瞧谁? 他笑笑,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