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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花厅里原本七八只鸭子就会立即变成一群。 “瑶瑶,”阮茂学搓着手,看起来有点儿像是拉不下脸来道歉。可是这个做爹的除夕那天盛怒之下打了阮清瑶,还没隔夜就后悔了。偏生那时候阮清瑶已经去了薛家,他连跟女儿说句温存的话,都没机会。 “爹,”阮清瑶面无表情,“外公外婆自会照管我,爹你还是把自己的事儿先管管好吧!” 说着阮清瑶转脸瞅瞅站在花厅一角发呆的常小玉。 三天不见,常小玉更显苗条些,只是乍然听到消息赶出来见人,常小玉的脸色没那么好看。 阮茂学顺着阮清瑶的眼光看去,一张老脸也有点儿发红。常小玉除夕归家,自然没有将人在大年夜里往外撵的道理,因此这两天依旧在她以前的院子里住着。而且教阮茂学纳罕的是,这常小玉好吃的习惯丝毫不改,整天都抓了点儿零嘴搁嘴里嚼着,可眼瞅着这人就一点儿一点儿地瘦下来,涂脂抹粉之后,就显得水灵多了。 宁淑见阮茂学这样,就又是一阵气苦,偏生面前是一大群鸭子在叽叽呱呱,她有什么苦处也不敢往外倒,只得任由阮清瑶趾高气扬地回自家小楼收拾东西。 阮清瑶只带了常婶儿回小楼上去。这回和上次她去薛家小住不一样,阮清瑶取了两只大箱子出来,将她日常要用的东西、衣物全部都装上,就像是那回她去上海看大姐阮清珊的时候一样。 常婶儿在一旁插手不得,只好小声提醒着:“二小姐,你可千万别忘了带,别忘了带……” 阮清瑶立即抬眼,白了常婶儿一眼,眼神凶得很,足以证明这位二小姐其实心情并不好。 常婶儿知道阮清瑶的脾性,知她有些刚愎自用,事事心里自有主张,喜欢一意孤行,听不进旁人劝。当下她不敢说什么,只能退在一旁看着。 阮清瑶则自去妆镜台下面,将一包文件取出来,装在手包里,随身带着。那里头,有她的身份证明,还有与银行往来的各种票据。这回阮清瑶拿定了主意,一股脑儿全都带在自己身边。 阮清瑶一面收拾,阿俏缓缓地走到她住的小楼上,也不说话,只默默坐在一边,看着阮清瑶收拾。 “常婶儿,你先下去一会儿吧!”阮清瑶不见阿俏开口,只得自己创造机会让阿俏开口。 常婶儿无奈,点头应道:“是,二小姐,我就在楼下,有事儿您立即叫我!” 阮清瑶支走常婶儿,心里却依旧烦闷,转过脸来盯着阿俏,想知道她究竟能对自己说出什么。 “说吧,你想怎么劝我。”阮清瑶一抱双臂,谁劝她都不会听,可她还是有点儿好奇,想听听阿俏会怎么劝你。 “我不是来劝你的。”阿俏摇摇头。 不是?阮清瑶颇为吃惊,一双妙目在阿俏脸上转了又转。 “姐,你是个聪明人!”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阿俏总是试图提醒阮清瑶,她是个聪明的。 阮清瑶得意地一挺腰板,撩一撩脑后的秀发,说:“这还用你说?” “所以啊,姐,”阿俏安安静静地说,“我只盼你能在静下心的时候,好好想一想,你身边的人,那些旁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阮清瑶不做声,半晌“嗤”的一声轻笑:“谢了!” 她活在世上二十多年了,人心她还是自信能够看得清楚的。 “还有,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开口说一声。”阿俏说着站起身,径直往楼下走。 “……” 阮清瑶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感受到了一星半点儿的亲情,还是纯粹被阿俏气的。 “我才不要你帮忙呢!”阮清瑶不客气地吐出一句。 可是她自己也同时往榻上一坐,抱着自己的手包,一时无法出声。 阮清瑶也知道自己心里有种冲动,很想找阿俏商量一下她的计划,可话到口边却又吞了回去。她终究没法儿向自己的异母meimei,以前总是被自己看轻的土包子开口。 她的计划,只要告诉任何一个阮家人,就前功尽弃了。 她当然知道外祖薛家是个什么算计,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肯热心替她张罗,还不是看上了她怀里的这点儿利。可若是用一点儿蝇头小利,买个虚名儿,回头再将薛修齐吃得死死的,难道还怕求不到她想要过的生活? 阮清瑶知道自己是聪明的,因此也只相信她自己的判断。这世上的人,都没有她立场独特她只为自己考虑,其他所有人都与她一概无涉。 阮清瑶打定主意,便扣上了箱笼,将常婶儿叫上来,帮她把箱子提了下去。常婶儿年纪有点儿大了,不喜这种吃力的差事,可是阮清瑶却拍拍手不管。常婶儿只得皱着眉头,自己将两个沉重的箱笼都提下了楼,由阮清瑶在背后挂上小锁。 一时阮清瑶带着常婶儿,大摇大摆来到阮家门口。 阮茂学和宁淑一起送出来。阮茂学一听说长女要回薛家去小住一阵,便随意挥挥手让她去。 宁淑心里有点儿不安,想上来向阮清瑶嘱咐几句,可却架不住院子里的一大群鸭子在耳边聒噪,只得挥手道别,目送阮清瑶离家。 薛家派了车来接,当晚阮清瑶在薛家歇了一晚,第二天庞碧春和阮清瑶一起坐车出城,到了薛家的“别院”。这座城外的院子原本不是薛家的产业,而是庞碧春的陪嫁,所以院子里里里外外侍候的,都是庞碧春的人。 阮清瑶没带服侍的人上薛家,所以这时身边除了常婶儿之外,都是庞碧春拨给她仆役侍候。 阮清瑶不免有些艳羡:“三表嫂,你一个人住在这儿的时候,可不就是一个人当家做主,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庞碧春笑道:“是呀,没有婆母妯娌大小姑子,也没有个男人总在眼前晃啊晃的,这日子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她掰着手指头给阮清瑶算:“盘这样大小的一个院子下来,两三千现洋就够了。但是你每年吃穿用度开销,光靠银行生的那点利肯定不够。所以啊,瑶瑶,你到底还是得把你家里那成干股捏在手里才是,那个才是稳妥的长久的主意。” 阮清瑶不说话,暗自点头,晓得庞碧春说得是对的。 她早已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处处离不了人服侍。再者她既喜欢高屋华服,也喜欢跳舞看戏……她要享受人生,却又不想付出,就只有使些手段了。 阮清瑶与庞碧春在城外安顿下来,初五那天薛修齐从城里匆匆赶来,带了一个律师模样的人,到薛家别院来见阮清瑶。 “瑶瑶,这位是郭律师,他已经按照咱们的要求准备好了文件,就等你过目签字了。” 薛修齐将郭律师带进来,后者将文书摊在桌面上,恭恭敬敬地冲阮清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