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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沁雪顾左右而言他:“你东西都收拾完了哇?哎呀,过了明日就见不着你啦,jiejie好想你啊……” 自重阳第二日开始,胡老夫人对她不是嘘寒问暖就是送汤送水的,这老人家与胡三爷对她态度的转变,简直令她措手不及。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今日非年非节的,怎好端端的非得请她去玩耍? 但磨不过胡沁雪,江春硬被她拉着出了门,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 且说先前吃完梅花宴,胡沁雪与众人分别,回了胡府。 老夫人早就在养和堂内等着她,自有小丫鬟来唤了她去说话。 “可考完了,可累坏了罢?这几日就先好生休养吧,旁的事莫去浪费精神了。” “多谢祖母挂心,孙女无事了,将才出了贡院,是吃了半日的梅花宴才家来哩……” 望着孙女那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快及笄的小娘子了,还是一副懵懂样子……老夫人心内叹口气,又问起学里同窗诸事。 胡沁雪倒是叽叽喳喳将众人给讲了个遍,先说此次的督学相公居然是窦叔父,又说今年这题目可真难,就连平素不对付的冯毅也被她拿来献宝,将老夫人哄得合不拢嘴。 末了说到自己对“春meimei”的不舍来,老夫人眼前一亮,与身前的老妪翠莲对视一眼,鼓励孙女道:“既是不舍得你春meimei,怎不请了她来家耍两日?” “她可是大忙人哩,无事就急着要家去了。”胡沁雪嘟着嘴。 “这有甚?她回家也是明日才回的,今晚独自一个在学寝定是不好过的,祖母这就派人去将她请来吧,玩一日不妨碍的。” 胡沁雪一听,也是这道理,忙道:“对哦,我自己去吧,不消祖母费心,孙女定会将她拉来给您解闷哩……”说着告辞一声就没了影儿。 留下|身后的主仆二人无奈摇头。 “翠莲见着了吧?我跟前这小祖宗,哪有半分闺秀样子,皮起来跟个小郎君似的……做甚都这般没头没脑,风风火火。” “老夫人您就莫担忧了,这也是小娘子的福气哩,托胎在这等人家,有您这位慈祥厉害的祖母看护着,她何消去生那七窍玲珑的心肝儿?”翠莲老妪安慰着。 这可把老夫人逗得一乐:“也不晓得是像了哪个,她爹老倌是个斯文内敛的,太医院公职都辞了半年才与我说一声;她母亲是个文静秀气的,也不似她这样毛手毛脚!” 说罢又想起一事,道:“原来这窦元芳作了大理郡督学,这都来了金江几日了,未曾见着人也就罢了,可现今都晓得他人在金江了,若不请他来家一回,也说不过去……况且,咱们还得靠紧了这株大树哩……” 翠莲“是哩”应和着。 “去前院将老二唤来,我得让他去衙里把窦元芳请……咳咳……请来。” “哎哟,我的娘子哟,快歇歇吧,我去喊的,这就去。这金江冷倒不冷,却是燥得慌,二老爷给您开的药也未吃吧?您今年这燥咳都好长时间未愈了,还是早点儿回了汴京好……”翠莲絮絮叨叨。 她倒未曾夸张,这金江典型的高原气候,异常干燥,风又刮得大,张蕤娘已经因着肺燥咳了好些日子了,咳狠了血丝都咳出来,只二老爷却是个妇人病大手,于这内伤咳嗽上却仍是欠了些……不止二老爷,金江大大小小的大夫,威楚府请来的府医皆瞧遍了,还是无甚好转。 其实那些药,吃去吃来也就百合麦冬沙参一类滋阴润肺的,但老人家脾胃又不健,吃多了更衣委实困难……这却只有身边伺候的人才晓得了。 翠莲老妪边想边往外走,又听老夫人道:“再去给庆家小子传个话,令他往姑奶奶处去,将绍儿兄弟两个也请来,年轻人家坐一处吃酒耍玩才有意思。” 她忙应了出门去。 一时间,屋内只余胡老夫人独自个儿坐着出神。 丫鬟试探着问:“老夫人,可要吃两勺川贝枇杷水?” 没有声响,那就是不消了。按平素规矩,人也不消进去伺候了……众人皆在檐下垂首立了。 半晌,翠莲老妪传完话转回,见老夫人还是那般直直坐着,闭了眼睛也不知可是睡过去了,天色昏暗也看不清……门窗关得严实,又是寒冬腊月,亮光不太透得进来。 旁人家皆是天未黑就把油灯或烛火给点了,这胡老夫人却是个怪的,一个人在的时候,天未黑透不给点灯,道是“一点灯就将黑白无常的路给照亮了找着来了,我就是要摸着黑才躲得过去……” 直将众人唬一跳,还道是老人家不好了,忙慌里慌张请了二老爷来瞧,却又是好端端的。 她却笑着骂:“我这哪敢早死啊,我死了胡家这几个不成器的还不得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又是引得儿孙自责一番,身旁伺候的也愈发胆战心惊。 果然,人越老脾气就越怪了。 “老二人呢?”原来老夫人已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二老爷道他晓得怎说话,自行去了,待会儿直接领了窦大人来这边说话。” 老夫人听得点点头:“这老二是个不拘功名利禄的,他要洒脱我也不为难他,只是这为人处世该有的礼仪却是不可少了的……莫说我们还要靠着窦家这株大树,就是普通公子哥儿,大老远来了这金江,我们进些地主之谊也是该当的……多个朋友就是多条路,你瞧以前那些不将邓菊娘当回事儿的,现就是求人也拉不下脸去求了。” “是哩,好在娘子你当年就是个胸怀宽敞、与人为善的,这也是福报了。”翠莲应和。 “故我就从不反对沁雪结交她那些同窗,这巴掌大的地儿,是没几个得用的人家,但往后的事儿谁也保准不了……那江小娘子,莫瞧着她只是个村野姑娘,若真如沁雪所言,读书极是厉害的,那往后造化可不小哩。况且还有那窦元芳在……” 她也未等翠莲应和,又自顾自说道:“女子哪,有时候,将这钱财中馈捏手里,倒不如将男人捏手里。” 翠莲见她陷入沉思的模样,晓得定是又想起自己那坎坷的前半生了,忙转移话题,劝道:“娘子且先吃两口枇杷水,不行老奴明日出城去,四处寻访看看,可有甚止咳的土方子。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终究不是金江土生土长的,来了这多年,病却是生成本地病了……横竖那些大夫的药吃了也无用,不若试试当地人的法子……” 老夫人嗔怪道:“你呀,可别瞎费这工夫了,或许年后回了京就好了呢,人老了七咳八喘的可不少哩。” 也不知翠莲听进与否。 不久,江春跟着胡沁雪到了府里,先来养和堂请了安。 老夫人吩咐丫鬟将灯给点了,众人坐着说些家常,无非就是“考得如何”“可想好了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