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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不是就闲下来了?” 顾云章身处在一个雨后天明的清新世界中,心情很愉快陶醉,几乎不想理会海营长:“你回白家堡,和赵兴武一起把队伍带出来。” 海营长谈到正事,思维立刻就缜密了:“那要是有人恋着不肯走怎么办?都是从白水山上打下来的,万一下面有人勾结连环,那队伍可是容易散摊子。” 顾云章扭过头来,半看不看的瞟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轻声道:“传我的话下去,就说出了察哈尔地界之后,全体升官一级;有胆敢煽动他人反抗命令者,就地正法。海长山,你的嘴总比赵兴武利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海营长立刻点头:“是,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就把这个利害关系给他们摆清楚——走的人升官发财,不走的人拉出去吃枪子儿。” 顾云章又转向了前方:“告诉赵兴武,让他临走时把我院儿里那个傻小子也带上。”然后他挥了挥手:“打电话叫祝其琛送你去火车站,快去快回。” 海营长一个激灵:“那不用,我认识路,自己去就成。祝参谋这人像个老兔子似的,我可受不了他。” 顾云章听了这话,因为想起赵将军,所以倒是皱着眉头笑了一下:“这办事处里也有汽车可以用,你去吃饭,然后马上走!” 海营长此次北平之行,就这样逃命似的结束了。下午时分祝其琛来看望海营长,得知他已回察哈尔后,当场就大大的嗟叹了一番,末了怏怏离去。 赵将军很愿意把金处长和顾云章摆在一起,陪着自己吃吃饭,喝喝茶,聊聊天。 然后他总是抓不到顾云章的影子。 顾云章,无论是何等路线,走一次便能记个清清楚楚。如今他无所事事,每天吃过早饭后便悠然出门,也不乘轿子,自己就溜达着下了山。山脚处有一家西山饭店,门外露台上安置着许多茶座,常有摩登人物和洋人男女光顾;他见那里热闹,便也走去坐一坐。茶房送来菜单时,他十分镇定的上下浏览了一遍,不但没有找到熟面孔,而且发现上面还写了许多弯弯曲曲的洋文;环顾四周后他看到邻桌两位女士在喝茶吃点心,如遇大赦,立刻示意茶房依样给自己端上一份。 这一日下午,阳光明媚,却又有凉风习习。他按照惯例在露台角落处独占一副桌椅,慢条斯理的吃着一盘冰淇淋,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汽车喇叭声,便不由得抬头向外望去,只见一溜四辆黑色汽车络绎开入山下停车场中。第一辆车首先停下,一名副官打扮的男子从副驾驶座处下了车,随即回身打开后排车门,请出一位长袍马褂的圆脸汉子来。 顾云章不明所以,以为这只不过是哪位军官来游山;不想身后一名茶房伸脖子看了几眼后,就回身对着另一人笑道:“不相干,是张师长来了,大概是要上山去拜访赵将军的。” 话音未落,那副官又从第二辆汽车中请出个一身戎装的高个子。那高个子同张师长说说笑笑的走出停车场,然后坐上早已备好的轿子,直接往山上去了。 顾云章略觉好奇,回头问那茶房:“张师长是谁?” 茶房笑答道:“这位先生,张师长大号叫做张小山,您听这个名字,可能是不觉着耳熟;我要说那位娶了四五十个姨太太的张军爷,您一定就知道了!” 顾云章点点头,刚要再问,哪知身旁忽然冲来一人,隔着露台栏杆气喘吁吁说道:“可、可找到您了!” 顾云章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却是个办事处的听差。 那听差喘的说不出整话来,还挣扎着向他抱拳拱手:“赵将军刚、刚才派人给您送、送委了,恭、恭喜啊,顾、顾师长!” 顾云章眨巴眨巴眼睛,脸上没表情,心里挺高兴,暗想赵振声果不食言,真把自己往上拔了一级。 那听差咽了口唾沫,满头满脸的汗:“赵、赵将军找您回去呢,晚上大、大请客,外县的几位师长都、都要到了!” 顾云章立刻站起来会了账,然后随那听差雇了两顶轿子,赶往赵家别墅。 第25章 赵家晚宴 顾云章在赵家别墅的大门前下了轿子。 迈步走入院内,他就发现这别墅中的情形颇为异常,不时有戎装整齐的军官进进出出,一个个都昂首挺胸快步行走,平白就增添了几分紧张热烈的气氛。 因为无人阻拦他,所以他登堂入室,自行就摸进会客室去了。会客室是间明亮房屋,靠墙摆了一排长沙发,访客们等待赵将军接见时,通常是在此消磨时间。此刻他见室内无人,便找了个舒服位子坐下了,又伸手从茶几上的糖盘子里挑了块水果硬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咂摸着嘴里的甜味,他向后仰靠过去,没什么心事,专心致志的吃糖。正是一派安然之际,房门忽然开了。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扭头望去,只见一位西装男子走了进来。来者似乎也没料到屋内有人,先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随即很惊诧的向他微笑着一点头:“你好。” 顾云章也想回一句“你好”,哪知道一张嘴,硬糖掉出来了。 那人脸上的笑意立刻毫不掩饰的扩大加深了。在离顾云章半米远的地方坐下来,他抬手扯松了领结,很和悦的说道:“你这先生真有趣。” 顾云章咽了口唾沫,无话可说。 那人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来用力扇了两下,而后放下折扇,干脆把领结解了下来。回头看顾云章穿着短袖衬衫,他仿佛是很羡慕,起身把西装上衣也脱掉了。 “都说西山凉快,我可是没觉出来。”他像对待熟识朋友一样,很自然的向顾云章说道:“还是我老了,受不得暑天了?” 顾云章抬头端详了他的脸,发现他是个圆脸大眼睛的长相——至少年轻时应该是的,现在不年轻了,又未发福,所以面孔的轮廓显出来,就不那么圆了;眼睛的形状倒还是好的,尤其是眼珠子黑白分明,让他一个中年男人居然有了点灵气。 顾云章问他:“你多大了?” 那人欠身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擦汗,并不介意顾云章问的无礼:“年近不惑啦!” 顾云章没听明白:“多大?” 那人抄起折扇,一边扇风一边转向顾云章:“孔夫子的话嘛,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我而立久矣,眼看就要不惑了!哈哈,其实还是糊涂得很。” 顾云章伸手从糖盘子里又挑了一块糖:“那你还不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