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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雄师的气势。 这是一场血腥的厮杀。 枪林弹雨。 徐子墨始终立在最前,姿态如铁。 约摸过了一刻钟,城楼上来了一老者,立在众战士的正中。他六七十岁了,须发皆白,青布长衫,身形略佝偻,看上去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古稀老人,惟一双眼睛亮若寒星,清亮冷冽,神采夺目。 徐子墨立刻举手:“停下。” 城楼上的攻击也停了。 徐子墨抬头,望向那老者。 那老者亦看他。 两人俱沉默。 老者是他熟识,姓蒋,是蒋家镇山太岁。蒋家与徐家一样是在朝堂屹立百年的将门。只是,在三皇子登基后,亦沉寂许久了。当初徐家被抄家,就是这位蒋家老祖放了老管家一马,给他报了信。 算起来,他们也许久未见了。 许久,那老者幽幽一叹:“徐小二。” 徐子墨亦唤了一声:“蒋爷爷。” “徐小二,你可知道,一旦你进了这扇门,事情就再无转圜余地。”那老者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徐家成为叛贼,而你徐子墨的名字,亦将在大周史册上留下叛名,供后代评价。” 徐子墨沉默一瞬,道:“蒋爷爷,徐家早已是叛贼了。” 蒋老祖也沉默。 徐子墨又道:“生前事尚且不能顾,又何谈身后事。我一生功过,只由本心,任由后人评说,与我此身无关。” “没想到。”蒋老祖苦涩一笑,摇头:“你一个小辈,竟比我活了一辈子的人要洒脱,通透得多。” 他抬头,望着徐子墨道,“徐小二,我放你进去,你会杀掉皇帝吗?” 这话问得直接。 当场众人皆变色。 徐子墨摇头:“我不知道。” 他依旧是愤怒的。他想将那个一逼再逼的三皇子按在地上,用刀比着他脖子,让他也了解一下被人捉弄,生命不由自己控制的恐惧。可那个三皇子背后的一个国家的力量不由得让他冷静下来。 他必须克制。 蒋老祖一笑:“便是我不放,你也一定要进来?” 徐子墨道:“是。” 蒋老祖道:“哪怕牺牲一切代价?” 徐子墨道:“是。” 蒋老祖道:“哪怕你会死?” 徐子墨道:“是。” 蒋老祖喟然一叹,伸手,大喝一声:“开门。” 虽年近古稀,他却中气十足。 这一声重喝依旧如洪钟般徐徐波散开,撞击着人的耳膜,摇晃着人挺立的身躯。血色夕阳下,单身立在城楼正中的蒋老祖神色凛凛,背板直挺,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那个战场上叱咤的一骑单刀,策马狂驰的将帅。 徐子墨朝老人家深深拱了一拱手。 这亦是英豪。 英雄从不会迟暮,只是退隐而已。 “我们走。”他高高一甩马鞭,双腿一夹,极快驾了一声。赤红的马儿便一团火似的奔了出去,如一记长枪,在宽阔的石道上破开一条巨大的缝隙。接着,缝隙被陆续赶上的大部队冲开,撕破,最后消失。 他们朝着皇宫进发了。 已是深夜了。 城中无一人拦他们。 他们到了皇城门口。 有侍卫拦他。 徐子墨一刀劈晕了他。 扑上来的人更多,徐子墨眉头未曾稍动,举手,杀敌。 手起头落。 他自皇宫门口,一步一步杀了进来。皇城大门,一重宫门,二层宫门,正中的议事场,更深处的正皇宫。而皇帝寝宫远远的如一座金山,辉煌灿烂。徐子墨一路踩着尸山血海,口中只有一句话:“我要见你们皇上。” 他到了寝宫门口。 战战兢兢的太监脸白如纸,话都说不完整:“逆逆逆贼,退退退下。” 徐子墨朝前走。 一步。 再一步。 他逼近着他。 太监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里已有了哭腔:“退下……” “让他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寝宫深处传出。紧接着又是一声笑,“徐子墨,你来了。” 那太监如获大赦,屁滚尿流地跑了,因为腿软,还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又迅速爬起,捂着嘴跑了。 徐子墨一愣。 这声音…… 他提着刀走了进去。 寝宫占地面积大,吊顶高,偌大一个空间,却无什么家具,显得又深又空。人一走入,便显得极为渺小。光线格外亮。细看下,墙壁各处一步一个烛台,数百根蜡烛燃着,红红黄黄的火光将整个空间照得富丽堂皇。 临近最深处龙椅却极昏暗。 他居然将龙椅搬到了寝宫。 徐子墨吃了一惊,打量着龙椅上的人。 灰隐隐的光下,龙椅的金色灿光也蒙上一层阴翳。能并排坐四人的龙椅如一尊庞然巨物似地蹲坐着。他人又瘦又小,端坐在龙椅正中,反而被那巨大而辉煌的背景衬托的矮了一截,又小了十岁,像个阴沉沉瞪着眼睛的孩子。 徐子墨往前走了一步。 他想看清那人。 刚走了一步,他的长枪却在金色地砖上划出吱啦一声杂响,细小的声音在完全寂静的环境里被放大了十倍,百倍,像察觉了被打断了似的,又戛然而止,猝不及防,是令人喉咙发痒的声波。 徐子墨吓了一跳。 这里竟再无旁人。 “你的声音很熟,你是谁。”徐子墨不再往前走。他的声音在空幽的环境中弹出回音,如同自己同自己对话。他提高了声音,“不要躲在暗处,你不是一直想捉到我吗?出来。” 空气中陡然出现一笑。 那人从龙椅上站起来了,被四面八方的烛光扑照,他身后出现无数条淡灰金的影子。他走着,那一条条影子也与他一同走,变长变短,没入他的身体。是一个个与他同根同源的,阴暗的他。 徐子墨紧紧盯着他。 忽而他睁大了眼:“是你。” 他穿着威严的龙袍,人却比从前更瘦,显得衣服里空荡荡的,仿佛龙袍在架着他走。一张脸苍白如雪,连烛光都暖不了半分的惨白。眼睛深幽幽的,目光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不适感。但五官轮廓的印子分明是原来的那个人。 仿佛骷髅穿上了华服。 “尚黄?” 徐子墨盯着他,缓缓道,“还是应该叫你,皇上?” 他亦抬起头:“徐子墨。” 什么都明白了。 他一直想不通到底是谁背叛了他,将进攻路线图给了三皇子的人。他曾经将跟着他的人排查了一遍又一遍,却找不到结果。他当然怀疑过尚黄,可是他不久就意外坠崖去世了。 原来并没有人私通三皇子。 是三皇子亲自动手的。 难怪。 他第一次看见尚黄是在北疆。而他去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