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2
会跟母亲团聚的一瞬间……可当这念头一成型,便再也抹不去。 母亲的自杀,其实是凌飞最想忘记的一件事。所以他把初中的那年夏天和小凌飞一起埋在了心底最深处,具体位置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以免哪天心血来潮又去翻找。人家小孩儿都喜欢在树下埋宝贝,他却在树下埋噩梦,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找到那棵树。 凌老头儿有没有去东北扫过墓凌飞不清楚,反正他没有。出殡那天他在上课,所以,他其实连老妈的骨灰盒都没见过,现在想想,他们家似乎也没供奉过女人的牌位。他怀疑凌老头儿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把一切和老妈有关的东西都抹掉了,牌位,照片,用过的东西,住过的房子。 可多年后的这个夏天,当他提出想去扫墓的那一刻,他才从老爹的表情里领悟,原来他们谁都没有忘。 既然没忘,就去看看吧。他有好多话想跟老妈说,比如凌老头儿,比如周航,比如他这败家儿子的大难不死。心如止水是个什么境界凌飞还没参悟,但这种淡然的平静,却好多年不曾有了。 死亡,或者接近死亡,真是最好的教育者。 凌飞行尸走rou般在私人医院呆了一个半月,等胳膊终于能卸下夹板,已是六月中旬。深圳就像个巨大的烤箱,烹制着栖息在它里面的红薯白薯,凌飞一会儿吹吹空调,一会儿晒晒太阳,那浑身各色大小伤口便在莫名其妙的忽冷忽热里长长停停,持久的不爱愈合。 凌老头儿又心疼,又生气,可看倒霉儿子那样儿,又怎么都舍不得骂了。凌飞也委屈,他是真不乐意吹空调,可也真扛不住大太阳,于是只能人工转换。 如此这般,终于迎来了廖秘书宣读圣旨。大意就是凌老头儿终于看不过眼他这么折腾了,决定提前送他到恒温环境里好好生长,比如基本不用空调的北国。 “喏,手机。” “我原来的呢?” “早摔坏了。” “那你干嘛不早给我买新的?还有,这个真难看。” “首先,老爷子不希望你再和那些狐朋狗友联系,起码养伤期间不希望。第二,这手机不是我选的。” “看,那你也同意老头儿眼光烂了吧。” “那边宾馆已经订好,这是地址,你去了直接住就行。” “哦。” “定了半年,足够了吧。” “再说吧。对了,我妈在那边真没什么亲戚了?” “嗯,跟老爷子去北京那会儿,家里联系就断了,后来听说你外公外婆也搬到外地去了,毕竟那个年代,未婚先孕还跟着男人私奔……” “好了好了,知道没亲没故就行了,哪那么多话。” “少爷,不是我唠叨,那边不比深圳,山高皇帝远的,你行事做派都尽量低调……” “你还不唠叨,你都快成管家婆了,要不是老头儿不喜欢男人,我还真挺看好你。真的,你绝对有当继父的潜……” “凌飞!” “喂,车快开了,你真不下去?你别是打算跟我一起去东北吧。” 廖秘书叹口气,又把一张卡塞到凌飞手里:“私人赞助。” 凌飞笑了,搂住廖秘书去咬他的耳朵:“我爱死你了。” 廖秘书却不扭捏,反而轻轻拍了拍凌飞后背,认真道:“保重。” 心头忽然划过一阵暖意,凌飞敛了吊儿郎当,淡淡的嗯了一声。 列车缓缓启动,凌飞看着廖秘书站在窗外冲他摆手。他忽然想电视剧里这种情况下通常外面的人是要追着列车跑的,可这话要跟廖秘书说,对方的回答一定是,少爷,你想太多了。不知不觉,扬起嘴角,凌飞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 直到车开出去好远,心情还一直是晴朗的。 就像此时此刻车厢外的天空,宝石蓝的夜幕,水钻一样的星。 多少年没坐过火车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绿皮车年代。可现下廖秘书给他定这软卧,还真让他开了眼界。不是说多奢华,但与记忆中相比,天壤之别了。起初他以为廖秘书特意买了一个包厢的票,所以他前后左右才都没有人,后来一问列车员才知道,淡季本来客流就少,加上能豁出去近千块买软卧的还不如直接买打折机票,所以凌飞就成了稀客。 凌老头儿挑的手机是个黑色直板的诺基亚,新款旧款凌飞不了解,反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更让他郁闷的是凌老头儿还给他弄了张黑卡,就跟要和那黑机匹配似的。凌飞坐在窗前的列车椅上摆弄半天,才大致弄懂cao作,可存在原本手机里的电话本是彻底还原无望了,他在自己有限的脑容量里玩命儿搜索,除了周航,谁的号码都不记得。 他其实更想李闯。 疗伤的时候他跟廖秘书打听过,知道李闯伤势轻些,恢复良好,他原本想等风头过了身体好些再去找男孩儿,慰问也好,道歉也罢,总该给人一个交代,可后来光想着给老妈扫墓这事儿,倒把其他都忘了。 正摆弄着手机,那玩意儿却忽然叫起来,系统自带的铃声那是相当特别——特别难听。 “到哪儿了?”凌老头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中气十足。 凌飞看看窗外,一片荒芜:“估计出深圳了,天苍苍,野茫茫。” “到那边收敛点,别瞎混乱闹。” “廖秘书那个小喇叭广播过了。” “……” “对了老头儿,你给我那个地址没问题吧,你确定我妈就在那个墓园?” “这还能记错吗!” “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再确认一下嘛。毕竟这么多年了……” “每年。” “嗯?” “我每年都去的。” “哦。那今年就别来了,我代劳。” 挂了电话,凌飞有些疲惫的躺到包厢的窄床上。明明坐着的时候挺平稳,可一趟下来,才觉出颠簸。火车在铁轨上的每一次震动都清晰的从枕头传递到脑袋,又从脑袋传递到四肢百骸,凌飞有些恶心。 可心是轻松的,前所未有的轻松。 老头儿本来要派个人陪他过来,他死活没同意。多好的状态啊,在那个北方城市里,他将没有朋友,没有仇人,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他就是凌飞,不是什么少。 这是他期盼已久的自由,就像他的名字,凌云展翅,自由飞翔。 现在他得到了,代价是一根肋骨。 抵达沈阳北站是第三天的清晨。凌飞从狭窄的车门踩到真实地面的时候,发誓这辈子再不坐火车,妈的太遭罪,三十几个小时啊! 凌飞没带什么行李,就一个小手提袋,装着几件夏季衣服,轻便的就好像他只是来这里出差两天,而非避难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