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畔,还渺渺地回荡着最后的声音。 阿灯闭上了眼。 “鸟向空,虫逐光,但凡是个心头含有一腔热血的活物,都要拼死挣向更自在明亮的天地。” 另一边,方知渊罕见地主动接了一句,末了倒是没忘留下一句冷笑嘲讽,“至于你们要怎么办,我哪知道。” 虽这么说着,但其实,他们两个也已经看不见那盘宇女孩的身影了。垂下眼去,看到的是云雾青山,烟火红尘。 两界分离,牢笼解破。至于盘宇界今后的命运如何,也不再是他们能够断定的事情了。 宁静的长风又吹来,带着春日的薄暖。 方知渊将思君愁递给蔺负青:“师哥,回吧。” 蔺负青笑吟吟伸另一只手:“图南。” 方知渊理直气壮:“我没有刀了。师哥……灾牙可是给你铸了剑,图南是不是该给我?” …… 识松书院。 准确来说,是新建的识松书院深处。 清晨的露珠凝结在草叶上,晶莹地折射着阳光。有布靴子踩过,一滴露珠顽皮地跳起来,滚落在泥土里。 耳畔隐约传来鸟雀的叫声,初晨时分,万物生灵是该睡醒了。 “天亮了。” 陈芝道站在那里负手看天。颜余从他身后走来,白净面庞上温和地笑道:“是啊,天亮了。” “芝道,可记得上回咱们曾说,要好好想想这育界的名字?” 陈芝道扬眉笑了笑,“颜兄难为我。” 他说着,又去看半空中那改换青穹的两道渺小身影,眼中百般慰藉。 忽的一咋舌,回头道:“颜兄,要么便叫做‘渊青界’如何?” 颜余一愣,立刻也笑起来,连连摆手:“给那两个孩子知道,他们定要嫌羞的。” 顿了顿,又故作神秘靠近过来道:“……你莫声张,待魔君与仙首日后去探宙海,九年十年不回来的时候,咱们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便是了。” 两人对视片刻,不禁一齐清朗地笑起来。扑棱棱惊起枝头几只鸟雀。 袁子衣匆匆自外廊而来,到此却停了步子。 难得见两位稳重的院长开怀如此,他自个儿站在那里,竟也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角,无声地笑着。 颜余察觉到气息,回头招手:“是子衣来了,快进来说话。贺礼可准备好了?” 袁子衣行了个拜礼,小步匆匆过来,满面喜色地连声道:“好了,好了。学生这便亲自送往太清岛去。不知两位院长……” 颜余点点头,又看了陈芝道一眼,温声道:“芝道,如何,你我也同去么?” 陈芝道颔首:“理应如此。” 袁子衣摸了摸鼻子,感慨一声:“将两界分离之时,定做两人结姻之日。哎,这般天地江山为聘的壮举,放眼古今,也就尊首和蔺魔君独一份了。” 颜余肯定道:“是他们才值得。” …… 很快,识松书院的粟舟出发,飞越湛湛青穹,向着太清岛而去。 还没走到半途,先遇见了芙蓉阁那些女医仙们的粟舟。两舟相遇,自是相互行一番礼,再寒暄几句。 袁子衣与舟上的芙蓉阁大师姐夏汀兰有过几面之缘,勉强算个熟人。说话间自是免不了歪到此次方仙首与蔺魔君结道侣办大婚上来。 然后又自然而然地,歪到贺礼上来…… 就见夏汀兰眼睛发光,压低了嗓音道:“说到贺礼,袁仙长可知,我阁慈花夫人研制出一种药,能使男子受孕……” “噗!!咳咳咳咳!!”袁子衣狠狠呛了一口。又正巧两人站在船头说话,他险些从粟舟上翻下去。 “夏仙子!仙子怎可开得这种玩笑,”他老脸顿时红透,连连摆手,“您就想想尊首和蔺魔君的性子,就那两位……谁受孕!?谁生!?” 夏汀兰脸一红:“……” 好……好像很有道理。 再走走,接下来便和森罗石殿金童玉女的骨鸟车队,西域、栖龙岭的妖族们逐个汇合。西域来的禽妖们居然都是喜鹊,据说是想给仙首与魔君搭个鹊桥讨喜。 到了临海上,又遇见海族几位大妖将,扛着足足有缸子大的巨贝,贝中什么夜明珠鲛人泪赤珊雪鳞之类的宝贝堆得闪闪发光,不能直视…… 好容易到了太清岛上,袁子衣行礼行得腰都酸了,与人寒暄得口干舌燥。看了太多奇奇怪怪的贺礼之后,笑容也都成了苦笑。 然而再多劳累,在看到眼前景象时,依旧烟消云散—— 太清岛上早已经聚满了人山人海。牵了四座山峰的不再是铁索,而是大喜的红绸子,说是鱼小师姐连夜亲手系上去的。 山峰之下,阳光明媚。那外门的阴体小弟子们一个个容光焕发,有模有样地招呼四海宾客。 虚云没什么规矩,有人在疯跑,有人在大笑,有女子撒着新剪的红纸花,有男子施法术,叫纸花飞起来,漫天飞成红蝴蝶。 有小孩鼓着腮帮子,跟雪骨城与金桂宫的修士们哇呀呀地争执,直说大师兄二师兄先是虚云的人,再是魔君和仙首。 听鹤峰上,琴师与小妖童认真辩驳着奏乐时先起什么调子才最绝妙,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回春峰上,叶花果与叶浮默默在心内祭过巫渺在天之灵,又一起将晒好的香花篓子往下搬,足足有十二篓; 百锻峰上,宋有度cao纵着几十个甲人,端着盛满窈窕珍馐的盘子碗碟,沿着山道吱呀呀往下走路。 于是这时刻,一切的一切,都融化在暖洋洋的喜庆里。灿烂,活泼,生机勃勃。 …… 主峰。 旧魂木曾经生长的地方。 蔺负青与方知渊并肩站在山崖边上。 从这里往下看,下头的红火景象一览无余。 方知渊感叹道:“亏你选在太清岛,这若是在雪骨城,怕不是要把城门都挤踏了。” 蔺负青的神情却竟然有些沮丧,小声嘟囔一句:“……若是早知道……” “早知道你我都不会死,就该留着酒的。” 方知渊无奈地甩他一眼:“你还敢提。” 蔺负青合拢凤眸,他嗅到风里传来的淡香。 他并不知道是什么香,或许是叶四晒的干花芳草,或许是哪位仙家的贺礼。又或许只是这太清岛虚云峰上,一朵平平无奇的野花刚开了,在风中怯怯摇晃着花蕊。 但总归是十分心旷神怡的香味。 蔺负青就这样闭着眼,轻轻道:“阿渊,欠了你太久的事……终于……” 他感觉到方知渊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肢,微微低身,将下颔搁在他的肩膀上。 好暖和。 “虽然没能为你成仙杀星,不过陪你归隐结道侣……我可做到了。” 他的两生所求,终于终于……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