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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岛看看怎么样?” 蔺负青唇角涌血难止,微弱地点一下头,又摇头, 小声在他怀里呢喃:“丑……不要人瞧见……” 方知渊了然, 他落在连接育界的石坛之上后停了停。脱下外袍给魔君盖在身上, 遮住了丑陋的伤痕与残肢。 他手指温柔地摸了摸蔺负青的额角,低声凑在后者耳边, “这样行不行?” 临到了死别之际。 他嗓音比往日更低磁眷恋, 更似温存。 蔺负青嗯了一声, 方知渊便重新抱好他,带他穿过交织的天地规则,将满是烈火、冰霜与浓烟的盘宇仙界抛在身后。 他们入育界。 天色很宁和。 轻云遮月,七千星点。 无雨无雪风波平。身前无陡山,身后无险敌,没有前世那般惨烈。是最好夜色,宜归去来。 远处灯火通明,应是六华洲的方向,来自天涯海角的各路修士还聚集在那里。 方知渊知晓众人定能寻过来,可是如今他和蔺负青生死已定,真要在哭哭啼啼中走,没意思。 他惯来受不太住那种场面,而蔺负青如今力竭昏沉,他也舍不得叫旁人来打搅师哥。 所以他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然后沉默地转身,抱着蔺负青往太清岛的方向悄然去了。 …… 临海的波涛安宁地翻涌,被涅盘火烧毁过的太清岛上,四座残破的山峰依旧兀立。 既挽不回少年快意岁月,也不再是前尘雨夜末途。明知道不复如初,可他们还是要选这里当做阖眼之地。 方知渊抱着蔺负青走上主峰。山路蜿蜒,月色踏满,无人的岛屿上平和而清宁。 “怎么又是你送我……”蔺负青整个人裹在方知渊的袍子里,闭着眼嗓音模糊,“我也想……抱你走一回……想抱你……” 他意识已经不太清楚,呢喃的语句也支离破碎。方知渊却一声声应着,耐心哄他。 最后,方知渊把蔺负青带去了魂木下。 雪莹莹的参天神木枝叶葳蕤,是这座太清岛上唯一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活物。 方知渊坐下来,背倚树干,换了个姿势将蔺负青搂在怀里,低头缱绻地吻了吻师哥的眉心。 蔺负青疲倦地眨着眼,他眼前开始有些发黑了。心弦一松,不禁轻声问道:“等我死后,你会……去哪里啊。” 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本想着已到临死,多问也无用,更怕反叫知渊难过,所以他一直忍着。可……到底还是舍不得,放不下。 知渊他会去哪里? 一具已死之躯,一个能自在cao纵世间阴气的魂灵,一颗粉碎的祸星——待自己咽气之后,方知渊会去哪里,还能去哪里? 会不会再孤零零地坠到冰冷无光的深海中去,会不会再被人欺负,会不会再默默忍痛? 有哪里能容他安睡,有哪处能做他心乡,有谁人能好好疼他? 蔺负青只觉得麻木了的五脏六腑都被酸楚填满了,疼的揪成一小团。舍不得,怎么能舍得啊,知渊他没了自己怎么行啊…… 他仰脸看着方知渊,颤声哽咽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将去向何处,是不是已经有了要奔赴的方向。 若不然,为何抱我前行的步履能够如此温柔坚定? 方知渊深邃的眉眼轮廓被月色与魂木的微光交叠着映亮,他摇了摇头,食指轻触魔君的唇。 “别问。”他说,“师哥,别问这个。” 蔺负青眸中哀光轻晃,好似懂了什么。他更疼了,难受得蜷缩起来发抖,咬着方知渊的手指无声地哭起来。 可他就真的不再问了,而是艰难喘息着,侧过身望向树下一隅。 “这下面……”被阳气焚断的残臂颤巍巍地抬起,垂在地上轻点两下。蔺负青闭着眼落泪,哽声说着,“有两坛酒……我埋的……” “……是喜酒……” “别哭,你这怎么又哭……” 方知渊无措地捧他脸颊,将泪珠擦去,又捉过他右臂重新拢进自己怀里,“酒?你什么时候?” 蔺负青摇头:“不告诉你。” 方知渊借月光定睛看去,果然凸起的魂木树根旁,有一根残破红绸静静躺在地表上,底端深埋进土里。 他略作犹豫,试探着问:“想现在喝?” “嗯。”蔺负青吃力地点点头,眼眸里摇动着最后的光泽,“你……喂我。” 方知渊挪过去,腾出一只手握住那红绸。阴气化刃掘开石土,两个可爱的小酒坛被绸子系在一块儿,安静乖巧地躺在那里。 他拎起一个,拍开泥封,学着师哥常用的语气,“只能喝一点。” 没有酒盏,方知渊一只手提起酒坛,覆唇上去含了一小口。再低转过头,小心地哺给怀里的人。 蔺负青含不住,本就很小一口的酒液,有大半都沿着无力的唇角流下来。他很努力了,却也只咽下一点点。 “咳……咳咳……” 方知渊忙放下酒坛抬袖给他擦,哑着嗓子道:“够了,这就够了。” 袖口落下来,带了血丝。 蔺负青失神地看着。眼前已经模糊得厉害,他眯了眯眼,只见方知渊唇口开合,声音却渐渐飘远去。 他好想说,知渊你也喝些,是我为你酿的。如今饮了这酒,咱们就当结了道侣了,以后再不分开了……可是喉咙梗塞,怎么也说不出这一句。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 该说什么好,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叮嘱。 苍天啊,再借他片刻光阴吧。 “别怕……”蔺负青贴了过去,脸颊紧紧贴着方知渊那已无心跳的胸口,“无论……” 他瞳孔涣散,已经无法呼吸了,却绷着最后一口气说着,“无论你……魂归何处,我都会永远……陪着你的……” 方知渊眼眶蓦地红了,牙齿碰撞着,脖颈上绽起细细青筋,“……” 不能哭,不能崩溃,至少不能在师哥面前。他要送蔺负青安静安心地走完这一程。 他便忍着肝肠寸断,闭着眼用力地抱着蔺负青,额头抵着那人的额头,鼻梁摩挲着那人的鼻梁,唇瓣含着那人的唇瓣吐字,“我知道……我知道。” 雪木之下,两道身影紧紧依偎交颈。都恨不能把对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里,永远永远地留住。 “永……远,”蔺负青睁着眼,吃力地说着,一个字一个字咬在腥甜的唇舌间,眼里的光火越来越炽亮。 他好像又在燃烧自己了,这回烧的是两世不灭的深爱,爱意支撑着他重复这句话,“永远……永远,陪着……你。” 他害怕知渊又不相信。他的小祸星啊,他一定要认真地说好多好多遍……好多好多遍…… 方知渊拥着他